這次宮宴的真正用意早有消息傳出,各府和後宮娘娘們走的近的婦人們早已知曉此事,但都諱莫如深。
他們都不是傻子,少一個人知曉便少了一個競争對手,畢竟誰不希望自家女兒在衆多未出閣女子中脫穎而出。
溫妤也是後來才聽聞此事的,她向來和上京的夫人們走得近,平時又懂得打點,這種事情自然沒人瞞着她。
她知道後先是驚訝一番,而後在心中暗潮這些婦人的嘴是真嚴,這麼久了半點風生都沒傳出來。
“娘,你說的可是真的?”紀曼曼聽完這番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楚将軍真的還來嗎?先前我可從未見他出席過這種場合。”
“傻閨女,你好好動腦子想想,皇後為這次宮宴做了這麼大的準備,其中也定有皇上的授意。”
溫妤笃定道:“他一定會去的。”
紀曼曼心中一動,楚明霁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衆心捧月,試問上京有誰不想嫁給那樣的人。
可她如今已有心悅之人,比起楚明霁那種武将,她更喜歡宋小侯爺那種芝蘭玉樹有書卷氣的男子。
畢竟習武的都是些粗人,對女子肯定不夠細心,即便滿腹學識也是對牛彈琴。
可她母親顯然對這件事很上心,把她提前準備好的衣裙首飾全部換了一遍,所有都用最好的。
紀曼曼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雖然大多數人都知道這次宮宴的用意,但說到底它還是宮宴,是以除了女子以外,也不乏上京的青年才俊。
說不定,宋知秋就對她另眼相看了呢。
夜郎風靜,濃雲遮月,濃稠的夜色透不出一點兒光來。
屋中靜谧,燭盞上的燭光映照在側臉,紀筠眸光晦暗地看着手腕邊躺着的香囊,這麼多天了,香味還是不減。
這是她根據紀曼曼常日随身攜帶的香囊氣味仿制的香囊,紀筠對氣味很靈敏,紀曼曼的香囊氣味重,她輕輕一嗅便幾乎辨識出了裡面的香料。
這香味有七八分像便已經足夠了,她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紀筠将香囊扔進炭火中,火苗瞬間竄起燒了起來,不過一會兒便燒為灰燼,不複存在。
雲霜輕手輕腳從外面進來,一眼看見坐在炭火前發呆的紀筠,關切道:“小姐還未歇息呢,是不是在想宮宴的事。”
“奴婢聽西院那邊說,二夫人為了此次宮宴,特地請了裁縫上門為二小姐裁衣,動靜還不小。”雲霜吐槽道:“弄得這般聲勢浩大,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要去選親呢。”
雲霜平日裡和西院的那些花工有些交情,但能打聽到的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紀筠掀起眼皮,别說,這猜的還挺準。
燭火映照着她清亮的眸,嘴角牽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無妨,打扮的漂亮些也好,省得我還要親自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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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那天,紀筠換上了一身碧色襦裙,襦裙繡着大朵的芍藥,手挽花鳥紋刺繡披帛,花鳥在日光下栩栩如生,襯得她鬓發如雲,肌膚勝雪。
雲霜看着眼前的少女,眼睛倏然一亮。
“小姐是我在這世上見過最美的女子。”
紀筠已經盡可能的低調了,可這終歸是宮宴,衣着都有講究,定然不能像平日裡那般穿着。
雲霜目光落在她鬓發上,總覺得少了些什麼,那些二夫人送來的首飾都已經換成了銀兩。
紀筠正望着窗外出神,雲霜拉開一個匣子,翻找起來,恰好看見裡面躺着一隻紫绡蝴蝶發簪,竟與她這一身甚是搭配。
雲霜為紀筠裝飾好,外頭已經有丫鬟進來:“大小姐,二夫人那邊已經在催促了。”
紀筠回過神來,站起身:“走吧,别讓二嬸等急了。”
紀筠走到西院,意外地撞見了一個少年,來人看見她也是微微一怔。
他着一身雪青彈墨長衫,身子挺拔,眉眼清俊,身側的手尚拿着一冊書卷。
少年垂下眼眸,聲音恭敬:“大姐姐。”
這是紀彥的長子,紀翊安。
自來庶出位卑,像宮宴這種大場合都是不能出席的,是以紀翊安隻能留下府中,溫習書冊。
紀筠看見他,忽然憶起一件往事。
前生,她嫁給宋知秋的那天,紀翊安曾來找過她。
明明比她小兩歲,他的語氣卻很沉穩,對她說:“大姐姐如果不想嫁給那小侯爺的話,便快些逃吧,今夜是唯一的機會。”
他甚至拿出了出逃的路線圖。
“曾有人告訴我,宋小侯爺并非表面的謙謙君子,他對你許是别有所圖。廣甯侯府水深,稍有不慎便會引火燒身,陷自己于萬劫不複。”
“大姐姐,快些逃吧。”
當時的她隻覺得那是小孩子的玩笑話,并未當真,尚且她也需要侯府的幫助。
不曾想嫁入侯府,紀翊安的話竟一一應驗,當她恍然大悟之時,已經萬劫不複了。
紀筠知道他現在的處境,當年溫氏還未生下兒子時,紀彥整日都去姨娘那,對紀翊安自然也是百般寵愛。
溫妤那樣的人,又怎會眼睜睜地看着夫君整日待在妾室房中,期間肯定動過歪心思,隻是姨娘把她這個唯一的兒子護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