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桉的腳腕扭傷了,此時連站立都困難。
他害怕地對上眼前人陰郁的視線,渾身直冒冷汗。
這個人……他想打我。
常年生活在對父親的恐懼下的程桉,對于即将到來的暴力與危險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銳。
程桉撐着手邊的牆壁想要逃跑。
卻在劇痛的提醒下意識到,此刻自己腳腕就連在地上踩實都困難。
跟在後面趕來的司機急得直跺腳。
程總的電話一直占線,他喊不動陳沖,也不敢上手阻攔。
不論是真少爺還是假少爺,都是他惹不起的人物。
“少爺您快松手吧!程總今天剛讓我把您接回來,鬧這麼一出不好看呐!小程少爺畢竟也算是您弟弟……”
“閉嘴!”
陳沖沒有回頭,臉上仍舊挂着冷笑。
他盯着眼前痛得渾身直哆嗦的少年,緩緩吐出剩下的字眼。
“程家……”
“從來就隻有我一個孩子。”
小布偶狗被迎面摔在臉上。
望着眼前人高舉的拳頭,程桉攥緊掌心,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一輛疾馳的邁巴赫,卻在這時停在了巷口。
想象中的痛楚沒有落到身上,取而代之是一陣熟悉的冷冽氣息将他包圍。
程桉抖着眼睫,慢慢睜眼。
冷汗早就在不知不覺間打濕了後背,他的視線幾乎難以聚焦。
記憶突然變得混沌而又漫長。
眼前的世界好模糊。
而那個大步走來,擋在自己身前的身影……是賀君酌。
程桉看見賀君酌輕輕擡手,就将那禁锢着自己的壞人推開。
他好像沒用力,但剛才還仗着力氣大欺負自己的真少爺,卻被推得連連後退。
賀君酌擋住了程桉無意識向後凝望的視線,嘴唇張合,好像在問他還能不能站起來。
程桉有些耳鳴。
他聽不清楚,也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回答。
他好像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哪怕腳腕已經痛到麻木,哪怕它已經高高腫脹起來,隻要有人願意在這一刻帶他離開,他就是拖着腳腕也要跟着走,跟着站起來。
早在自己的房間被真少爺暴力闖入的時候,他就失去了所有的尊嚴。
程桉慢慢低下了頭。
他早已沒有心力再去探究,撞見了這場鬧劇的賀君酌,會不會覺得很荒唐可笑,會不會覺得他如此廉價沒用。
一件帶着溫度的外套突然落在身上,打斷了程桉飄忽的思緒。
那上面有着讓他安心的味道。
原來自己冷得正在發抖嗎……
恍惚中程桉垂下眼睫,望着賀君酌大大的外套,有些不合時宜地想。
下一秒,那隻滾落在一旁的小布偶狗,就被那雙讓他感到安心的大手撿起,拍去浮塵,輕輕放進自己懷裡。
随後他被男人輕輕抱起,放進了邁巴赫的後座。
察覺到那雙滾燙有力的手臂正在抽離,程桉突然找回一股力氣,抓住了賀君酌的袖口。
滿手都是痛出的冷汗,他卻似乎早已無知無覺。
程桉隻是望着身前近在咫尺的賀君酌,費力地起唇,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後語。
“衣服,衣服被扯壞了……”
“都怪我沒保護好……”
程桉努力地揚起蒼白的小臉。
他看不清賀君酌逆着光的臉上,此刻究竟是怎樣一種表情。
可是他沒有等來想象中的責備或是失望。
他隻聽見了一聲歎息。
“程桉,這不是你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