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桉擡起還挂着淚水的小臉,擡頭往大門的方向看去。
他擡起手背擦擦眼淚,剛想要撐着身子站起來尋求幫助,就聽見門鎖出傳來戳弄鑰匙的動靜。
一道粗噶急促的聲音緊跟着響起:
“靠!程康世搞什麼啊,給錯鑰匙了?這狗屁大門怎麼打不開!”
“小程啊!你在裡面吧,快來給叔叔開門!知道什麼叫春宵一刻值千金嗎,我們不要浪費時間了,叔叔今晚肯定好好疼你……”
那人說着,還發出了極其猥瑣的一笑。
程桉撐着地闆的手臂突然發起抖來。
他整個人如遭雷劈,重新跌坐到了地上。
巨大的恐慌将程桉席卷。
手掌在極度恐懼的狀态下死死捏緊,柔軟的指腹在擠壓中失去血色,透露着蒼白。
砰砰砰!
那人沒有聽見回複後,很快開始大聲拍門。
他還在淫/笑着:“小桉啊!快出來吧,你爸的公司還等着我注資呢!”
“你今晚跟了我,明天一早這筆救命錢就會打進你們家的賬戶!”
爸爸、公司、注資……
那些可怕的字眼拼湊成句子,向他腦海中争先恐後地倒灌。
程桉的面色唰地變成慘白。
兩條腿發麻得幾乎完全失去知覺,他應激到渾身痙攣。
程桉想逃,但無路可走。
幾聲重重的砸門聲斷續響起。
程桉咬着嘴唇,哭得發抖。
卻仍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連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他自欺欺人一般,拼命搖晃着腦袋,試圖将那些惡心的恐怖的話語驅逐出腦海。
“小桉啊,快出來!”
“不是辦成人禮嗎,今晚讓叔叔來幫你變成真正的大人哈哈哈……”
“啊——”
伴随着凄厲的慘叫,門外陡然傳來一聲咚的巨響。
像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我的手!”
那人夾雜着髒話的哀叫聲響起:“哪個不長眼的敢踹我!你!……”
那惡心的叫罵聲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哭天撼地的求饒。
“賀、賀總!我,我不知道是您……”
“是我不長眼!我擋了賀總的路!賀總您别和我計較!”
那貪色的老鳏夫,一邊說一邊往臉上自扇着巴掌。
可是男人看向他的視線,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賀君酌輕輕擡手,身後的達飛就帶着特保上前堵住了那人的嘴,将他五花大綁帶了下去。
随後他微微後退兩步,利落擡腿。
那扇對于程桉來說堅固到怎麼都無法攻破的大門,就這樣被男人直接踹開。
淚眼朦胧間,熟悉的大掌伸到眼前。
賀君酌想要将癱坐在地上的程桉拉起。
程桉卻狠狠打了個哆嗦。
他聞出了男人身上的淡淡幽香。
是宴會廳裡的香氛味道。
賀先生……是不是已經和那位真少爺,跳完了成人禮的第一支舞?
伸向自己的這雙有力的大手,是不是剛才還搭在那人的腰上?
此刻望向自己的視線,是不是剛才還在那人身上停留?
那人可是名副其實的程家真少爺……
而他程桉,隻是一個冒牌貨。
頭腦裡一陣天翻地覆,程桉忽然很想要幹嘔。
不知從哪裡爆發出一股力氣,他猛地推開男人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踉踉跄跄爬起來向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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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荒唐無比的鬧劇終于在深夜畫上句點,賓客們帶着滿肚子的瓜陸陸續續向外走去。
外面的人群逐漸稀疏,賀君酌獨自坐在車中,遲遲沒有啟動。
少年那雙淚眼始終在心頭盤旋。
而那将他一把推開的動作,又是那樣的果斷。
心口突然有些說不出的發漲。
賀君酌沉默地靠坐在駕駛席,點燃了一隻香煙。
車内的照明燈沒有開啟。
一片昏暗之中,隻有一點火光明明滅滅。
久違的味道在車廂内彌漫開來,虛虛實實的煙霧遮掩住男人緊皺的眉頭。
月上中天,賓客盡散,賀君酌熄滅了煙将車發動。
邁巴赫駛過跨江大橋時,一個熟悉的纖瘦身影突然闖進視野。
少年扶着欄杆,腳邊還散落着一個打碎的酒瓶。
此刻醉到臉頰通紅的程桉,正滿臉淚痕地凝望着江面。
賀君酌握着方向盤的大手猛然攥緊。
刹車聲轟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