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淵不甚在意的抹了一把眉心的鮮血,其實不止眉心在滴血,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每一寸皮膚都在被撕裂,筋脈裡流動着洶湧的靈氣,無時無刻不想沖出他的血管,撕開他的□□——那是死符的靈氣。
内府中像是有火在燒,那分魂把引雷符法刻在了封印上,死符的靈氣全湧了進去,那引雷符收到靈氣的感召,一直在他的識海裡電閃雷鳴,淩淵感覺自己要死了。
那魂飛魄散的分魂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引雷符竟然刻在封印上,淩淵剛修出氣感來,境界本就十分不穩定,現在又配合着死符和引雷符,封印三管齊下,感覺下一秒丹田就要被這血雨腥風的内府給玩死了。
不過就現在來看,丹田保不保的住另說,那狐妖的妖氣已經越來越近,看來自己被妖怪玩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淩淵悲從中來的想:大爺的!果然引雷符電不死她丫的,那分魂就是在玩我吧!
結果悲傷的情緒尚未落地,那狐妖已經落地了。
她又一次擋在了淩淵的身前。
狐妖張牙舞爪的撲過來,怒吼道:“小鬼,看你往那裡逃!”
淩淵看着她撲過來,幾乎不想逃了。
他真覺得這狐妖身為妖怪真是可惜了,有這樣的覺悟和屹立,要是是個人修豈不是早就飛升了,如此锲而不舍,她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但身體比腦子誠實,淩淵不想變成她成功的一份子,毫不猶豫把一張引雷符又甩了出去。
這次的引雷符淩淵用了十成十的力,抛出去的一瞬間内府中燒灼的痛苦都減輕了不少,但淩淵的一整個右胳膊也被内府中浩瀚的靈氣溢滿,每一寸皮膚都瞬間滲出血來,鮮血裹挾着雷電,這一擊隐有浴血之意,帶着閃瞎妖眼的光勢如破竹的射了出去。
那狐妖不偏不倚,迎着雷電而上,憤怒吼道:“同樣的招式我可不會再中……”
話音未落,那雷電便劈在了她的身上。
狐妖:“……”
九天神雷,盡管是低級的九天神雷,那也是天雷,凡天道懲罰,無論人或者妖,都隻能避其鋒芒。
逆天而行,隻有粉身碎骨的下場。
狐妖一咬牙,既然避不開,那就跟這雷電拼了!
她來不及罵人,調動全身的妖氣朝天雷沖了過去,轟一聲巨響,天地振動,集淩霄符咒大成者生死符所召喚的天雷,和五百年苦修将天地都不放在眼裡的妖力,各不退讓的碰撞在一起,瞬間将這一片都炸的萬物凋零,寸草不生。
淩淵被這幾乎是毀天滅地的一擊彈飛了出去。
他七葷八素的摔到地上,眼見要與大地母親親密碰撞,卻在最後關頭想起自己懷裡還抱着個嬰兒,硬是逼自己在跌倒的一瞬間凹出了一個翻身的造型,三百六十度旋轉着将後背重重的砸向了地面。
這一砸砸的是眼冒金星,淩淵幾乎是當場昏了過去。
萬物寂靜,百獸俱驚。
不知過了多久,一片死寂中,那嬰兒率先動了,他愣愣的窩在淩淵的懷裡,被裹在襁褓中連個油皮都沒擦破,耳朵還被淩淵緊緊捂着,掙紮着伸出一條胖乎乎的小肉胳膊,然後毫不客氣的一巴掌拍在了淩淵的臉上。
大概是終于結束了這一路劇烈的颠簸,眼見這該死的人類總算停止了他玩命似的狂奔,這嬰兒忙給了自己把腦漿子晃勻的機會,沖着淩淵張開嘴,對着他的耳朵就開始号啕大哭,試圖喚醒這根棒槌所剩不多的良心,讓他意識到自己懷裡還抱着個脆弱的嬰兒。
這一巴掌再加上這一嚎,硬是把淩淵給吓清醒了。
淩淵耳朵一陣嗡鳴,連自己在哪都不知道,就連忙又四肢着地連滾帶爬的起來,頭重腳輕的接着狂奔。
他的腦子幾乎已經不是他的了,不知道什麼器官代替了他的意識,一直反複念叨着一句話,車轱辘轉圈似的在心裡不停的念咒:不能死,不能死!他答應了師父要回淩霄派,天黑之前就要回去,他還要救這個小崽子,他不能死在這裡!
縮地符感受到淩淵的靈氣,又開始瘋狂運轉起來,那白耗子精被淩淵一腳踢醒,也開始一路尖叫一路狂奔,狐妖不知是受了重傷,還是與引雷符同歸于盡了,之後竟沒有再出現,一人一妖一路上遇到的都是些不成器的小妖,或垂涎嬰兒的靈力猛地撲過來再被淩淵打飛,或單純跟着湊熱鬧再被淩淵打飛,反正都隻起到一個拖延腳步的作用。
淩淵幾乎是機械的跑着,跑到樹林變成了灌木,跑到山腳變成了山巅,跑到白日入了黑夜,跑到鮮血和着泥濘,眼淚混着冷汗,才在最後一點靈力被耗光前,連滾帶爬的摸到了淩霄派的大門。
越靠近淩霄派,妖怪就越少,無論是大妖還是小妖,幾乎都已絕迹,那白耗子精和黃耗子精倒是還在,後面已經不是白耗子在帶路了,而是淩淵自己被什麼神秘的靈氣指引着,在前面跌跌撞撞的跑着,白耗子精迫于黃耗子精這個鼠質的壓力,在後面磕磕絆絆的跟着。
終于,淩淵顫抖着手碰到了淩霄派的大門,那雙帶血的手觸到門的一瞬間,淩淵的包袱突然抖動起來,一把小巧的玉鑰匙從包袱中飛出,無人召喚自動貼到了淩霄派的大門上。
下一秒,隻聽水滴落在池塘的聲音接連起伏,那大門竟像是融化了一般,瞬間變成了一把霧氣,飄飄蕩蕩的落到淩淵的身上,将那哭暈過去的嬰兒,暈死過去的淩淵,不知所措的黃白耗子精一起包裹了進去,隻一瞬間,這原本樹立着的淩霄派大門,連着淩淵他們,便一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