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淵心道不好,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這鋸嘴葫蘆套話了,正所謂姜還是老的辣,淩淵唯一稱得上的優點大概就是很有自知之明,如果掌門是一個在江湖上飄蕩多年的老油條,那他淩淵充其量隻能算根小白菜,仗着自己心眼子多和師父平日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溺愛,說點無傷大雅的小謊糊弄一下可以,但要是真追根問底,他絕對會越說越錯,越說越亂,到時候師父發現他在撒謊,可不是一句話就能混過去的。
那可不行,他的計劃還沒有開始,絕對不能胎死腹中。
淩淵一咬牙,事到如今隻能選擇棄車保帥了,他眼一閉,心一狠,含淚準備迎接自己一百遍的《清靜經》抄寫,打算跪地做忏悔狀,一句“弟子錯了,我昨天晚上确實沒念《清淨經》”剛要脫口而出,卻突然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師父,小淵。”
淩淵的膝蓋差點砸到地上。
無拘真人也收了神通,眉毛猛地一挑,眼睛都睜大了一圈。
一老一少同時往小蒲團看去。
隻見長大版觀天大概是徹底醒了,一路被淩淵抱着狂奔過來,他的頭發還是亂糟糟的,長長的垂到地上,他學着淩淵的姿勢盤腿坐在小蒲團上,蒲團對現在的他來說居然有點小了,觀天一雙雪白的腳不可避免的落到地上,隻好縮着腳艱難的維持着盤腿的姿勢,他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擾自己清夢的兩個人,見他們終于看了過來,知道自己沒有喊錯,一個确實是“師父”,另一個也确實是“小淵”。
觀天對以前的記憶清晰了不少,被“小淵”放到這裡的時候他還是很困的,過了一會聽到了外界的聲音,才慢慢清醒了過來。
醒來的一瞬間,過去一個月的記憶便如潮水般瞬間湧入了他的大腦,他第一次對昨天發生的事情産生了印象這種東西,不像原來那樣總是在吃和睡,睡醒就忘,那種無意識的狀态仿佛随着昨夜的天打雷劈一起消失了,雷電沒有打在他的身上,卻讓他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除了一直陪着他的淩淵,觀天第一次對别的人和物的存在産生了認知,他記得昨夜那個潮濕的擁抱,也記得那個人抱着他時對他說的那句話,“不要怕,師父在呢。”
觀天看着“師父”和“小淵”,看到他倆一臉懵逼的樣子,不懂這種表情意味着什麼,但這不是重點,觀天沒精力思考“師父”和“小淵”怎麼了,又沖着懵逼的兩人說道:“師父,小淵。”
這稚嫩的聲音一出來,淩淵首先反應了過來,他畢竟昨夜就聽過觀天喊自己,到底比初次遭遇沖擊的無拘真人适應的快,立刻從這語氣裡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把觀天抱了過來,問道:“你是不是餓了?”
觀天張開嘴,這次沒有再用哭來表達自己的需求,而是喊了一聲“小淵。”
淩淵了然,立刻轉過身對着剛緩過來的無拘真人飛速道:“師父小師弟餓了,弟子先去給他做飯去了不然餓壞他就不好了。”
說完,也不等師父回答,淩淵如蒙大赦一般立刻把觀天往師父的懷裡一丢,結果腳步還沒邁出去,師父便眼疾手快一個浮塵勾住了他的衣領,差點把大徒弟給勒死。
無拘真人沒好氣的把觀天丢給淩淵,知道這場對話算是繼續不下去了,“他現在長這麼大,你知道他要吃什麼嗎?還做飯,給你小師弟吃糊糊嗎?待在這裡看好觀天,我一會就回來,别帶着他亂跑。”
說完,師父一招手,仙鶴自覺跟了上去,去給掌門打下手去了。
淩淵和觀天大眼瞪小眼坐在原地,見師父走遠了,才終于松了一口氣,知道這件事算是被自己糊弄過去了。
他低下頭,欣慰的捏了捏觀天的臉,發自内心的感謝道:“幹的好,等回去給你開小竈。”
觀天擡起頭,淡定的回答“小淵”。
淩淵捏臉的手一頓,覺得有必要糾正一下師弟稱呼的問題。
于是無拘真人端着飯回來的時候,便看到自己那不争氣的大徒弟化身為複讀雞二号,一遍一遍的在小徒弟的耳邊重複“師兄”兩個字,而小徒弟則不厭其煩的一遍一遍回答他“小淵”,一時竟不知道到底誰才是師兄。
觀天以石破天驚的“師父小淵”四個字拯救了淩淵,但卻無法拯救自己被經文荼毒的命運。
當天早課,無拘真人以“淩淵境界不穩,所以自己去念一早上的《清靜經》來鞏固境界”為由,撂下大徒弟和小徒弟這兩個磨人精,跑到裡間躲懶去了。
淩淵看着師父一臉蒼白,知道師父傷了元氣需要休養生息,實在沒力氣上課了,于是爽快的答應下來,并第一次沒有偷懶,認認真真的帶着觀天一起念起了《清淨經》,不遺餘力的開始禍害自己小師弟的耳朵。
觀天受到這樣以怨報德的待遇,成功的在師兄懷裡睡了個昏天暗地,以吃飽了就睡的行動,表達自己對師兄的鄙夷。
一節早課就這樣平靜而不失波瀾的渡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