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拘真人沒想到小徒弟如此沒有眼力見，學會說話以後每天一吭聲就是拆台，聞言哭笑不得的一擺手，“你先别說話，繼續看你的風景去。”

觀天點點頭，聽話的轉回去了。

淩淵看着這一幕也是哭笑不得，剛才的忐忑幾乎都讓小師弟這棒槌一樣的回答給攪滅了，一時間都忘了回師父的話。

無拘真人咳了一聲，試圖拉回嚴肅的談話氛圍，緩和語氣繼續道：“小淵，正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石穿非一日之功，你突然有幹勁了是好事，師父也支持你用功，但你不能遇到一點挫折就把自己過去的努力全盤否定，你該道歉的不是浪費糧食，而是自己過去兩個月的付出，你明白嗎？”

這句話一聽就是掌門不知道從哪個經文上搬過來的馊雞湯，改了幾個字就塞到徒弟的耳朵裡，淩淵明明很清楚這一點，但仍舊不可避免的被這馊雞湯安慰到了，明明是些老掉牙的廢話，但從師父的嘴裡說出來卻莫名的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像是淩霄山終年不息的清泉，汩汩流淌進了淩淵的心窩裡。

淩淵彎下腰，鄭重的行了一個鞠禮，真心實意道：“弟子明白了，多謝師父教誨。”

無拘真人欣慰的點了點頭，知道該是打一棒子給個甜棗的時候了，接着道：“你近來一直很用功，除了有些急躁，其他方面都表現的很好，功課也認真做了，上課也不打瞌睡了，每個月的符咒也刻了，今天為師來這裡，也是為了給你一個獎勵，小淵，把右手伸出來。”

淩淵不明所以，但還是伸出了手，問道：“獎勵？是什麼東西啊？”

無拘真人從懷中掏出一串深褐色的珠子，仔細的把它套在了淩淵的右手手腕上，一邊調節着繩子松緊，一邊緩聲道：“觀天瀑試煉時，你用右手使出引雷符，導緻右肢經脈全部斷裂，回到淩霄派時基本已經廢了，但傷好了以後你的右手卻仍舊能用，無論做什麼都沒有大礙，你知道為什麼嗎？”

淩淵臉色一變，意識到了什麼，就聽無拘真人繼續道：“因為為師給你用了藥，這藥可以修複你右肢的筋脈，将斷掉的部分連接起來，使你看起來和常人無異，隻要不做太重太累太精細的活，你的右手都沒什麼問題，但事實上你經脈已廢，丹藥連接起來的隻是一個骨架，内裡已經徹底壞死了，你應該也感覺到了吧，小淵，你的右手再也刻不了符咒了。”

淩淵的臉色随着師父的話變得蒼白起來，他的右手開始克制不住的發抖，卻被師父蒼老的手穩穩拖住了。

經脈是修士靈力運轉的載體，對任何一個修士來說，右手的經脈廢掉便意味着這隻手就廢了，哪怕右肢看起來再正常，隻要它無法承載靈力，便毫無用處。

淩淵自上次的試煉回來後，就再也沒有用右手施過法術，他心裡其實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的右手已經廢了，隻是師父不說，他也就不問，一直把這件事藏在心底，好像隻要不說不聽不看不想，一切就都跟原來一樣，什麼都沒有變。

他就像一個躲在龜殼裡的烏龜，一直用種地帶娃上課來麻痹自己，自欺欺人，掩耳盜鈴，現在外殼終于被人掀翻，他的惶恐和不安不得已從藏的嚴嚴實實的軀殼裡裸露出來，右手不停的在抖，暴露了他深藏的悲意。

無拘真人調整好了珠串的長度，擡頭一看，見淩淵一臉的慘白，卻硬要扯出一個滿不在乎的笑，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弟子知道，但那種情況下能活下來就是萬幸了，右手能保住最好，保不住也沒關系，我不是還有左手嗎？”

他說着抽回了自己的右手，看着與自己左手外表無異，但内裡早已破爛不堪的右手，無意識的捏了捏自己右手的手心，“弟子最近一直在練習，已經可以用左手刻出一些低階的符咒了，至于練劍之類的，反正我以前也沒有好好練過，這次就當是一個新的開始呗，左手劍，聽起來也沒有很糟糕。”

無拘真人注視着淩淵的表情，看他強裝鎮定露出的強顔歡笑，知道長痛不如短痛的道理，直接道：“要是真這麼簡單就好了，小淵，雖然你的右肢現在看起來和常人無異，但這都是靠為師給你的藥一直溫養着才維持住的假象，一旦停藥，你的右肢不出月餘便會壞死，然後在潰爛中脫落，到時候你就徹底是個半殘了。”

淩淵：“……”

這麼重要的事您怎麼現在才告訴我？

淩淵瞬間急了，“怎麼還帶斷胳膊的？不是隻是不能使用靈力了嗎？還潰爛，那不得疼死了，不行，要不幹脆我現在把它切了吧，長痛不如短痛，再安個假的二十年以後還是一條好……”

無拘真人見徒弟越說越混蛋，哭笑不得的扇了他腦門一巴掌，“還切了？要切早切了，你當為師給你帶的這串珠子是幹什麼用的，我閑的給你做着玩的嗎？”

淩淵被師父這降龍十八掌給拍清醒了，終于低下頭正視自己手腕上的那串珠子，見它們每一顆都磨的渾圓飽滿，接觸到手腕皮膚的地方透着一股厚重的涼意，溫潤而又有分量，一時間還真看不出它們到底是木頭還是玉。

淩淵傻愣愣的擡起頭，聽出了師父話音裡的意思，“這，它，這串珠子是特意做給弟子修複經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