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淵：“……”

觀天一隻手還在順着淩淵的後背，另一隻手裡拿着個小杯子，是淩淵專門做給他喝水用的，正在噎死，不是，往他的師兄嘴裡灌水。

淩淵沒想到自己沒死在割魂之術下，如今卻要被小師弟一碗水灌死了。

淩淵想推開觀天，讓這個恩将仇報的玩意離自己遠點，一擡手卻發現自己一點力氣也沒有，全身上下軟綿綿的，隻好換成了罵人：“你……你要……咳咳……謀殺親師兄嗎？”

這該死的割魂之術，讓他罵人也罵的毫無威懾力！

觀天見師兄醒了，從善如流的住了手，他把杯子放到一邊，動作溫柔異常的把淩淵身後的枕頭豎起來，讓他靠着枕頭，然後安靜的坐在一邊，眼神平靜的看着他。

淩淵差點被師弟噎死，大口喘了幾口氣才緩過來，有氣無力的問道：“你……你給我吃了什麼？”

觀天一言不發的把一個藥瓶遞到他眼前，淩淵仔細一看，發現是補氣血的。

他意識仍有些渾渾噩噩，眼神還有點對不上焦，看了半天才認出這是幹什麼的，氣血兩個字鑽入他的腦子，喚起了他昏迷前的記憶，淩淵下意識的握緊了手，感受着手裡分魂的氣息，才徹底放下心來，知道自己這是成功了。

他心口一松，徹底清醒過來了，淩淵盯着觀天手裡的丹藥瓶看了半晌，突然渾身一激靈，終于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自己本來應該渾身是血的昏倒在地，而此時卻躺在軟榻上，身上蓋了層柔軟的被子，嘴裡有一股濃濃的血腥味，不對，是整個房間裡都飄着一股血腥氣。

窗外的天已經黑透了，不知道他是昏到了今天夜裡，還是昏到了明天夜裡。

淩淵：“……”

蒼天！自己為什麼就暈過去了呢？！明明之前割魂從來沒暈過！哦對，之前也從來沒成功過，所以成功了就要暈倒慶祝一下是嗎？！

淩淵有些心虛的擡起頭，對上從一開始就異常安靜與溫柔的小師弟，措不及防的撞進了那漆黑一片的眼睛下藏着的欲來山雨。

淩淵心道不好，幾百幾千種借口在他腦海裡飛馳而過，排着隊似的沖到他嘴邊，什麼“貧血而已”“不小心被仙鶴暗算了”“摔了一跤”之類的鬼話下一秒就要氣死人不償命的從他嘴裡吐噜出來，觀天卻仿佛提前預知般截口打斷了他的話，他冷冷道：“小淵，我很生氣。”

淩淵：“……”

師弟的語氣相當平靜，但第一次讓淩淵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他冷漠的說完，沒等淩淵開口狡辯，接着道：“你現在不要說話，魂魄受損，内府動蕩，至少要休養幾天才能恢複，小淵，最近一段時間你都不要去武道堂了，我明天會和師父說你今夜有所感悟，要閉關一段時間，你好好休息，不要逞強。”

淩淵：“……”

你倒是讓我狡辯一下啊！

淩淵一方面震驚于觀天什麼都不問，卻仿佛什麼都知道似的，面面俱到的安排好了他之後的事，一方面又有點被小師弟這不太正常的樣子吓到了，觀天雖說沒有什麼情緒起伏，但語氣裡莫名透着一股壓抑的感情，淩淵一直照顧他，自然輕易就捕捉到了。

他有心想問一句你都知道了什麼，什麼時候發現的，但淩淵對上觀天的眼睛，便覺千言萬語都化在了那孩子漆黑的眸子裡，那雙眼睛平時都是認真而平靜的，仿佛淩霄山萬年不變的松柏，永遠波瀾不驚，永遠清澈安靜。

但此時，淩淵感覺到哪漆黑眼睛下藏着的不止有風雨，還有一種不易察覺的後怕和惶恐，淩淵從來沒在師弟眼裡看見過這種感情，已經編好的瞎話當即就說不出口了，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吓着小師弟了，當下心裡一軟，于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艱難的碰了碰觀天額頭，想要摸一摸他的腦袋，安撫一下小孩的情緒。

淩淵的手搭上觀天的額頭，本着不管誰對誰錯，哄人第一準則就是道歉的原則，艱難的對觀天吐出一句“對不起”，結果他這不怎麼走心的話音一落，便震驚的看見小師弟一直以來仿佛面具一般的表情突然碎了！崩塌從他漆黑的眼睛開始，然後是繃的死緊的臉頰，一路蔓延到嘴角，他的嘴唇繃直了，抿成了一道顫抖的直線，然後淩淵就看見師弟睜着一雙漆黑的眼睛，悄無聲息的掉了一顆眼淚。

淩淵：“！”

哭，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