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你們哪家能讓我們借宿一晚?天色已暗,今日恐怕來不及捉妖”
灏衍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看大街兩旁微開屋門的各家各戶,目光相接,砰一聲家家戶戶齊齊關門,灏衍尬囧,看來前面的話說了等于白說。
“去我家吧,之前那個假捉妖師實在是把他們給吓怕了”
女人誠意邀請,自見到陳寶後,女人對夭夭和灏衍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看陳寶的眼神裡更是飽含熱情,要是她兒還活着的話,大概就和他一樣大吧。
女人輕彈陳寶肉嘟嘟的小臉,笑着逗他。
夭夭和灏衍對視後點點頭。
年輕婦人家裡有四口人,父母以及丈夫,和灏衍所生活的村子不同,這裡的人成婚是男人入贅而并非是女人嫁出去,所以大多是女人當家做主。
竈台在後院屋檐下,一共有兩間屋子,家裡老人一間,然後是夫妻一間,廳裡挂着财神畫像,那不是蕪煥嗎,溪言仔細辨認着。
蕪煥是燭龍,舉天之戰被後世稱頌的諸神裡也是有她的一席之位的,更何況龍,鳳,龜,麒麟和貔貅在民間常被稱為五大瑞獸,蕪煥被當成财神招财也說得過去。
“大仙,家裡就隻有兩個屋,委屈你們在這個屋裡将就一晚”
婦人指了指炕頭貼着一張破破爛爛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大紅喜字的房間對夭夭說道。
夭夭朝裡面左右看了看,炕不小,基本上能睡下三個人,于是轉身道謝。
“多謝,明日我便去捉妖,放心,不會打擾你們太久的”
“不用着急,大仙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女人瞅了一眼夭夭懷裡的陳寶,陳寶瞪着圓溜溜的大眼,真像個小貓,女人又忍不住瞧了眼。
夭夭大概能夠理解女人現在的心理,丢失孩子的她應該很難過,她在陳寶耳畔小聲嘀咕了幾句,然後放下陳寶。
陳寶踉踉跄跄跑去女人身邊。
“大娘,我餓了,大娘抱我去吃飯吧”
陳寶萌哒哒的表情看得女人心都要化了,她一把将陳寶從地上抱起。
“好,寶寶乖,大娘這兒有糖餅”
“大仙,你們忙,我帶孩子去做點吃的”
女人又看向夭夭,似在試探能不能把孩子抱走,夭夭颔首,女人心花怒放,抱着陳寶搖來搖去像蕩秋千一樣逗他。
“師父,陳寶扮作小孩,那我們扮作什麼啊”
灏衍問道。
“夫妻”
“不行!”
溪言和灏衍異口同聲,夭夭脖子上的銀白色項圈化作一縷白煙變成白發銀袍的絕美男子站在夭夭身邊,灏衍見此趕忙關上房門。
“為什麼?”
夭夭疑惑。
“因為不像啊,師父你看我和你一樣高,看起來比你小,怎麼當夫妻嘛”
灏衍扭扭捏捏,夫妻是什麼意思他還是知道的,要不是出來學藝,他娘可能會讓他和秀英姐成親,灏衍耳根薄紅。
“可是也有小丈夫啊”
夭夭叩着下巴思索道。
“我”灏衍糾結得面紅耳赤。
“你和我扮作夫妻”
溪言冷冷道,他将夭夭拉到他身邊。
灏衍瞪大眼睛驚訝不已,師祖在說什麼。
“可師父你是白頭發,當我爺爺都有點兒老了”
“嗯?”
溪言沉聲,冷若寒霜,拽得夭夭有些吃痛,明顯是動怒了。
“師師師祖其實不老,白發飄飄更顯仙姿逸群”
灏衍忙恭維道,處于這倆師徒中間的滋味真不好受,而恰好自己的師父說話又經常口不擇言,到最後圓場卻都是他,他真倒運,而且現在還什麼法術都沒學到手。
“我會裝得像點”
溪言照着剛才女人丈夫的樣子換了一套灰色布衣,滿頭銀絲如瀑披散變成烏黑锃亮的墨發,素面布衣卻仍難掩絕色,似是比一才的錦衣華袍還要更有韻味,濃墨般的長眉橫在那雙攝人心魄的桃花眼上,眉峰微擰恰似美人颦蹙也叫萬花失色。
美得震驚,而夭夭和灏衍也的确被驚豔到了,看着溪言的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錯過了美人的一颦一笑。
夭夭直直的目光恰恰取悅到了溪言,原來小狐妖也是個愛美的家夥,他微蹙的眉頭舒展開來。
“來幫我绾髻”
溪言拉了拉夭夭,自己坐在梳妝鏡前。
“哦,哦”
夭夭從愣愣的失神中清醒了過來,師父的美貌簡直能惑人心神,以至于她現在也餘心顫顫。
灏衍也沒見過黑頭發的紫玄仙君,畫上的仙君也不及現實中的萬分之一,更不要說現在墨發青絲的仙君了。
夭夭捧着溪言如綢緞般柔軟絲滑的烏發,青絲像潺潺流水般從手心滑走根本聚攏不到一起,夭夭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叫那如絲綢一樣順滑的墨發徐徐盤在頭頂。
“師父”
夭夭盯着鏡子裡的溪言,剛一擡頭視線便相接,心裡納悶師父怎麼一下子就找到她的眼睛了,卻不知是溪言一直盯着她。
“幅巾”
溪言将手裡的碎布遞到夭夭手裡。
不遠處站着的灏衍心裡感覺怪怪的,他怎麼覺得自己在這兒好像有點多餘,但又想不出哪裡多餘,隻好傻愣愣地幹站着。
隻是,師徒也能做夫妻嗎?這個問題在灏衍腦海裡翻滾沸騰他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晚飯的時候,借宿的這家人當然驚愕于溪言的突然出現,灏衍用一句仙人來往飄忽如風,行蹤莫測搪塞過去,婦人感慨一句隻道是“尋仙問道無蹤迹,唯見青山依舊存”後繼續扒拉着自己碗裡的飯菜。
“不過像你們這樣捉妖的一定也是危險重重,說不定還會把命給搭上”
這家的老漢說道。
“那當然,之前有個山一樣高大的蠅妖,差點一腳沒把我們給踩死”
灏衍張開手臂誇張地形容,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少年見到那場面當然有被震撼到。
“蒼蠅居然也能成精”
女人的丈夫一臉驚訝。
“不止呢,還有它的卵蟲,算了不說了,先吃飯”
聞言衆人也猜到了是什麼,哈哈大笑起來。
“仙長這麼小就有丈夫了,你們倆都是除妖的,倒也般配”
女人朝溪言看了幾眼,畢竟這人太漂亮了,自出生起她還沒見過有哪家少年郎能長得這麼好看。
“我可不小,白天不是說了,我有捉妖三十年經驗呢”
夭夭一句謊話張口就來。
“傳說仙人長生不老竟是真得!”
女人驚奇道。
“誰知道呢,也許是老得慢吧,師父她也才四十多而已”
灏衍急急圓謊,雖說他已經知道夭夭可能是活了幾百年的狐妖,但為免不必要的麻煩他還是不希望女人知道的太多,更何況他還有私心,畢竟像他一樣想要求仙問道的人可不在少數。
“哦,原來是這樣,不過仙長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仙長成婚多久了,沒想過要個小孩嗎?”
“夫妻會要小孩?”
溪言求知若渴,在他的淺薄認知裡,夫妻就是伴侶,伴侶就是生活在一起,那麼自然而然會認為他和夭夭就是夫妻。
“當然了,夫妻不就是為了繁衍後代嗎,不然成親幹嘛”
女人一臉迷疑地看向溪言,畢竟他問的話着實有點無腦。
“要小孩繁衍後代也就是□□,所以”
灏衍一把捂住溪言的嘴,夭夭瞪着圓眼,陳寶張口驚愕,飯桌上場面一度尴尬,女人和丈夫臉黑如鍋底。
“失禮失禮,他說話直來直去,就當他沒說哈,繼續,繼續”
一頓晚飯衆人吃得不歡而散,各自回房,夭夭灏衍和陳寶盯了溪言有一柱香的時間,好像溪言是什麼奇怪的人一樣。
溪言眼神透徹,似是覺得他并沒有說錯,他的确沒有說錯,隻能說他讀民間典籍隻讀了一半,那或許昊欽也有孩子,溪言此刻想的卻是這個,那麼他去了天界,他的孩子和妻子怎麼辦。
“師祖,你不會真得不知道夫妻是什麼意思吧”
灏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