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钰心裡哭笑不得,這家夥必是學渣吧,他可真是好命。
千裡無雞鳴,白骨露于野,這是她來到這個位面的第一眼所看到的,孩子生下是用來吃得,那時,她能有什麼辦法?她又能做什麼?救下一個即将入鍋的嬰兒?還是殺了它骨瘦如柴的父母?她的做法是都殺了,也許這也是解脫。
可事後見到的是被分食了隻剩下沾血碎骨的他們,沒有屍體,他們被從墳裡面刨了出來分食了。
那時候她是造反,是篡位
可什麼是造反?什麼又是篡位呢?當然是殺了寇首,可之後呢?她被背叛了,她死了。
這是一個惡鬼遍地的地方
人們反的往往都是那個人,也當然包括三百年前的她,這是個充滿怨氣仇恨的地方,鮮血染遍了整個萬裡江山。
卻從來不會去反對王權,因為反對王權就等于斷了日後千秋萬代的強盜後路,惡鬼們再也不能靠不擇手段的強盜行徑殺了暴君取而代之坐擁萬裡江山牧場主。
很顯然,前朝餘孽的下場往往是一個不留,因為她就做過這樣的蠢事。
冤冤相報何時了,受之牽連的無辜冤魂遍布六界,一個為了良好的制度規則限制王權而流血的戰争才是有意義的。
“對,王在法下,殿下,這您應該清楚”
祁钰心裡想的卻是,學渣,上課時一定是夢遊周公去了。
見謝長則表情有所松動,祁钰試圖掙脫了一下,無奈他圈得更緊。
“你竟不想篡位!”
真是莫名其妙的,她不篡位,她錯了?
“你不必如此提防于我,我說了不篡位就是不篡位”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家夥一定是被黎婳戲耍成心理陰影了。
“钰兒應該篡位”
話說他上輩子是怎麼把國給丟的?夢裡那段荒淫昏君确實符合他的風流成性。
心想這人也太離譜了吧,不過黎婳那個法子倒是不錯,祁钰都有些心動了,當當女帝會是什麼滋味,昱國那時她趕時間,沒品出滋味兒來。
等等,那家夥剛說什麼來着?怎麼腰上的束縛又緊了,祁钰側着的頭轉了過去,果見一雙愠怒的眸子。
“啥,你剛說啥了?”
謝長則蓦地又氣又笑,摁着祁钰的後腦勺突然親了上去,祁钰雙手拍打在他的胸口。
她的脖子要抽筋了,謝長則才猛地松開她,正要一巴掌扇過去,謝長則纏在腰上的手臂居然還能轉個彎扯下她的手腕,另一隻手順勢要扇過去時,謝長則突得和她換了個位置用肘部鉗制着她的肩膀,手掌抵住她即将磕向桌棱的後腦勺。
看着祁钰眼裡波濤洶湧的怒火,謝長則緩聲道:“我說,你應該造反,應該篡位”
祁钰眼瞳猛然一震,他在說什麼?他瘋了麼?他
“你應該和我一起殺了皇帝”
這下徹底荒誕了,這是哪個龜孫給她施了夢魇術?祁钰睜眼又閉眼,閉眼又睜眼,使勁咬了咬舌頭,頓時痛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我說祁姑娘牙口很好吧”謝長則活動了一下手腕。
“你精神分裂了?别無差别攻擊,我沒害過你”
她還沒見過哪個兒子要串通反賊殺了他爹的,不對,安祿山的兒子好像這麼幹過。
“當今皇帝不是我父”
祁钰驚疑眸色中帶着憤怒,父子相殘,骨肉相殘,他竟如此明晃晃地說出來了,曆史上為了争奪皇位送他皇帝老爹下地獄的事也隻能出現在野史上,可恰恰真實的曆史就是在野史上。
相反謝長則是驚訝的。
“钰兒竟知道”
“知道什麼?知道你已是太子卻還要弑父?”
謝長則目光輕蔑,臉色沉了沉,卻不知是對她還是。
“钰兒竟是這樣看我?”
謝長則松開了祁钰,這樣看他,這樣是哪樣?為了個可憎的魔座同室操戈難道不是皇室中人與生俱備的遺傳病麼?
未待謝長則按動機關,祁钰搶先擋住他的手臂,謝長則垂眼眼底毫無波瀾地看了看她。
“說清楚點,什麼叫當今皇帝不是你父?”
她發覺謝長則每次說話隻說一半,叫人雲裡霧裡。
謝長則輕笑了笑,恢複他那松弛閑散的暇惬樣子。
“字面意思”
“你不是他親生的!”太勁爆了,可是不像啊,皇帝和謝長則,和阿烨是有幾分相似的。
謝長則破涕笑了一聲:“王妃不是說自己是神仙麼?來為本殿解惑一下可否?”
“解什麼惑?”祁钰自動代入自己就是神仙的角色,未曾察覺謝長則眼裡一閃而過的恐懼。
謝長則俯身,貼着祁钰的耳畔悄聲道:“當今皇帝或許是妖怪”
“妖怪!”祁钰本能地戒備心起,眉心處隐現淡淡的彼岸花花钿,那是本命魂刀即将破土而出的征兆,謝長則卻是沒有看到。
“也許是你編造的謊言呢?借此抹黑推翻自己的父皇”祁钰自言自語,這樣類似的事情不就是謝元碩幹過的麼?曾在軍中傳言她是妖怪。
謝長則咬着牙道:“姑娘還真是謹慎,不過莫要疑忌我了,作為神仙的你遇到妖怪是不是該甯可錯殺也絕不放過?”
祁钰皺着眉轉眼,詫異地道:“你對你父真狠”
“他不是我父”謝長則的眼神不像是說假,更不像是在開玩笑。
腦海裡快速搜集她對皇帝的印象,奇怪她對本朝皇帝的概念很淺,甚至因姬尚赫曾做過他的夫子,和大殿之上數次無形中放過那麼離經叛道的她,祁钰認為當朝皇帝還算仁善,但又想起曾于姬尚赫面前猜測過皇帝與黎婳沆瀣一氣,莫非又是這個老妖婆?
至于謝長則,祁钰盯着他的眼睛,找不出破綻,污蔑自己的親爹且他當皇帝闆上釘釘完全沒有必要。
抛開臣子的身份,拿除魔衛道的修道之人的思維來看待這件事,祁钰開口:“殿下為什麼會覺得皇帝不是你父親呢?”
謝長則挑了挑唇,表情正經了些許,手臂卻攬祁钰而下,很自然地又坐了下去。
祁钰手指掐着謝長則的手臂,不料另一隻手臂又纏上來,結果還是半刻鐘前的姿勢沒變,謝長則提了提祁钰的腰似想讓她舒服地坐在他的腿上,可祁钰哪肯依,幾次即将溜走時又被謝長則逮了回去。
如此一來二往,謝長則豎着長眉沒了耐心,雙臂相扣鎖住祁钰的腰雙臂,這下祁钰隻有下肢掙紮。
謝長則警告道:“再亂動敲暈你”
“我不是黎婳,我有老公了,你這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