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碩大的紅榜，闆正地貼在布告欄。

人潮擁擠，每到開學季總會接着開學考，學生們哀嚎連連，卻也無法停下手中揮動的筆，機械似地埋頭苦寫着。

紅榜下得很快，昨天考完，今早晨讀前就放了出來。

秦然揉着黑眼圈，早早地到了學校。

他習慣性地與保安打招呼，校領導，還有各科老師。

他發現了什麼共同點，那就是臉上都挂着黑眼圈，堪比熊貓。

看來老師們昨晚也休息得不好，連夜批這麼多份卷子，光是聞到卷子的味道，秦然都不由得想吐。

暑假裡他聞夠了，返校後的第一件事竟然還是聞卷子寫卷子。

秦然提了提書包，向着人群走去。

紅榜旁圍了一圈人，叽叽喳喳的，好不熱鬧，人群中還時不時發出幾聲尖叫與哀嚎。

裡面為首，個子最高的家夥向他招手:“秦然！來這麼早，你也來看成績的嗎？”

秦然突然哽住，無語凝噎:“我人都站在這兒了，不看成績看什麼？你的臉嗎？”

李誠葛笑嘻嘻地撓了撓自己的臉頰:“也不是不行，你樂意看，那兄弟我勉為其難給你觀摩一下。”

“滾。”秦然見李誠葛又是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懶得搭理，“你這次多少名？”

李誠葛從人群中擠出一條縫，一邊喊着“讓一讓，讓别人也到前面來看看成績”，一邊招呼秦然插縫進來。

“這次不太理想，隻拿了69名，感覺暑假的努力都白費了……”

“别凡爾賽了。”秦然見不得李誠葛隐形的裝逼，隻想把這大塊頭扒拉走。

“秦然，你覺得……你這次考得怎麼樣？”李誠葛的問話小心翼翼。

秦然擡眸看他，見他一臉緊張的模樣。

“還好吧，寫的時候感覺沒什麼大問題，我估過分。”秦然從第三十名開始掃，掃到六十名，“我有道題解得有問題，但來不及複算了，蒙了個答案，如果運氣好在五十前，運氣不好的話……”

秦然的目光掃到了一百名。

他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間凝滞，不可置信地又從第一名往後找。

“秦然……”李誠葛的手搭上秦然的肩頭，似是不輕不重地捏了下，以表安慰，“忘記和你說了，其實剛剛我就在找你的名字，但是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你。”

秦然似是發出了一聲細不可聞地歎息，他擠出了衆人的目光，李誠葛見勢不對，追了上去。

他的表情依然冷漠。

“一次失誤而已，不用這麼難過，況且才開學考，暑假玩着玩着忘了知識也是常有的事。”李誠葛試圖安慰些什麼，說完一大段，瞥見秦然的臉，竟然更臭了。

“我不說了……”李誠葛讪讪一笑，收回手，不再言語。

秦然無法釋懷地閉上眼，腦海裡湧入了一個個暑期學習的片段。集訓的起早貪黑，在今早紅榜放出的那一刻，仿佛都化為烏有。

他切實感受到自己這一刻活脫脫得像個敗犬。

高一好不容易維持了一年的年級前一百，竟在高二破功，秦然的心髒隐隐作痛，或許是昨晚挑燈夜讀導緻地缺睡眠，心髒供不上血液，他有一瞬間恍惚，眼前飄過一陣走馬燈。

“我靠诶诶诶，别倒下啊兄弟！”李誠葛害怕秦然一頭栽向地面，連忙扣住他的大臂。

“靠……我不信。”短暫的走馬燈結束後，秦然忽然振奮，把李誠葛吓一大跳。

“你咋了，你不信什麼？”李誠葛打量秦然，确認沒有什麼異常後松開手。

秦然臉上依然看不出一絲表情:“我說，我不信我考不進前一百。”

“可這結果不都出來了嗎？”

李誠葛忽地覺着身旁一股力撞了過來，心想，好家夥，看着挺瘦瘦高高的秦然，竟然還有力氣打鬧。

“傻逼，我說下一次，下一次考進前一百。”

他們從紅膠跑道路過小賣部，李誠葛讓秦然等一等，進去買了兩瓶礦泉水。

“哦哦，我以為你發瘋了要找老馬要說法。”李誠葛釋懷地笑了，拍拍秦然的肩，“要不今天出去吃大餐？我請你……”

還沒等李誠葛說完，秦然的一句堵得他啞口無言。

“之後吧，我今天打算去交宿舍申請表。”礦泉水咕嘟咕嘟下肚，一下隻剩半瓶，秦然蓋好瓶蓋，随意地丢進了書包的某個角落。

“？”李誠葛不可置信的望着秦然，“你要住宿？這麼突然。”

秦然突如其來的生死狀:“對，就是這麼突然，我要在監獄苦讀一個月，争取下次月考考回前一百，考不回去我就去跳河。”

李誠葛哈哈大笑:“别，你跳河我可不給你點麥當勞。”

“滾吧你，有病，我又不愛吃快餐。”

其實不是不愛吃，隻是一吃就容易拉肚子，秦然和李誠葛向教學樓去。

天剛亮沒多久，夏日那股燥熱與濕黏的氣候沒有完全消散，才走了這麼些路，秦然的脖頸微微沁出一層薄汗。

“不過話說回來，秦少爺這麼金貴，從來不住宿的，現在突然住宿，能習慣嗎？”李誠葛拿着冰水貼了貼臉頰問。

“怎麼習慣不了？我适應能力可不是一般強。”

秦然回憶起集訓期間每天雷打不動的學習，吃飯都顧不上，住宿什麼的能比集訓要難過活？甚至有一度，因為回家路途遙遠，當即就選擇住宿，環境一般，人也吵鬧，他就這樣安安靜靜得過且過地活了一個暑假，與數不清的蚊子和定點刷新的小強作伴，對了，還有群鬧哄哄的舍友。

李誠葛深深歎了口氣:“嗯好吧，既然你都決定了，那我隻能祝你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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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學生從食堂裡陸陸續續出來，身上都帶着股很重的油煙味。

李誠葛詢問秦然要不要去吃早飯，秦然擺手拒絕，他隻好将書包先扔給秦然，自己跑去享用熱騰騰的早飯。

1班離食堂很近，一到下課下課，幾乎回回都能在領頭人那裡看到1班人的影子。

秦然把李誠葛的書包扔進了後座，自己坐在了窗邊倒數第二排。

有窗真好。秦然享受着這一片刻風給他帶來的溫柔。

因為他一想到沒過幾分鐘，教室裡湧入的學生們，身上的油煙味混雜在一起，再開個空調關個門窗，秦然光是一想到就有些反胃酸。

有時候味覺太靈敏也不好。

班長劉玲玲也很早到了校。

秦然詢問住宿事宜，劉玲玲一邊收拾着晨讀需要用的東西，一邊回答，“宿舍申請表開學前群裡統計過一次，如果你要現在更改成住宿的話，得和老馬講了。”

“哦，謝謝啊班長。”招呼過後，秦然收拾出紙筆，猶豫着朝辦公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