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然,你說以後誰這麼倒黴會跟你過日子?”
秦然知道魏之銘話裡有話,自己洗鍋和碗磕磕絆絆的窘迫,的确比不上魏之銘很早就開始獨立生活的經驗。
他把那碟子與碗都洗完,道:“比不上你啊魏同學,經驗如此老道,那未來娶媳婦都不成問題了。”
話音剛落,魏之銘的表情卻異常冷靜,秦然不知道他吃錯什麼藥,空氣中彌漫着尴尬的氣息,讓人不自在。
秦然擅長把自己的糗事拿出來緩解尴尬,何況面前的人是魏之銘,說出來也無傷大雅:“我真有點不擅長這個,之前讓我媽買個洗碗機減少家務時間,我媽卻說洗碗打發時間,她特别開心。你剛不是也聽到我媽讓我别逞能嗎。”
魏之銘淡淡地問:“為什麼?”
秦然打開水龍頭,沖洗手上的泡沫,長時間手泡在水裡,指頭被泡得皺巴巴的:“中考完的那個暑假,我媽和我妹去我爸那邊住了段時間,我沒去。”
他接着講:“我總不能連續三天都吃外賣或者泡面吧,你也知道我吃不幹淨的容易腸胃不舒服。”
“某天晚上我就琢磨着做點家常菜,看着網上入門級菜譜學了兩道,沒掌握好火候,燒糊了。之後洗個鍋也死活刷不掉那塊糊的,原本湊活着第二天随便吃吃,結果燒水鍋裡在冒洗潔精的泡泡,笑死我了。”
“為了不讓我媽發現,我買了個一模一樣的鍋,但終歸不像我媽這種經常下廚房的人,她回來一摸就知道不對勁,問完我前因後果,嘲笑了我好久。”
秦然無奈地跟着自己說的回憶笑,魏之銘在一旁留意他的情緒。
隻有魏之銘望見秦然談起父親時,他眼底閃過的那抹難以捕捉的情緒。
魏之銘試圖問:“你一個人不方便吧,又沒習慣,沒和阿姨妹妹一起去嗎?”
秦然逃避他的眼神,話隻答複自己想答的:“一開始确實不習慣,但想了想你一直都這麼過來的,大多時候我不讨厭獨處。”
細不可聞地停頓後,秦然繼續說,說得很輕:“隻是某些瞬間,我很想找到什麼人說話。”
輕飄飄地一句話,如同鴻毛般落進掌心,魏之銘想去抓,卻怎麼都抓不住,它從指縫間溜走,越飄越遠,永遠地消失在視野裡。
秦然的話看似無心指向魏之銘,但魏之銘自己卻下意識的去反思。
卓明月與秦九舟在選擇維持家庭和睦利益與分崩離析間選擇了前者,而自己在這之前就讓秦然感受到了這份被迫的孤獨。
總是對待大家笑臉相迎的人,隻有在自己面前才有難得袒露心扉的機會,魏之銘接受着秦然給他的所有情緒,一分一寸都将其刻在心裡。
那份所謂喜歡的情感,像是被人潑了一記冷水,瞬間讓魏之銘清醒許多。
如果過于激進與主動,按照秦然的性格,他會無法承受身份的巨大轉變,從而讓自身陷入被迫孤獨的狀态,所以這份有重量的喜歡需要循序漸進。
至少現在,秦然他更需要一個穩定的朋友關系,魏之銘願意去為他維持這片心底的淨土。
沉思良久,魏之銘勾住秦然的肩,用力地往懷裡攬:“現在不會孤獨了,要是無聊直接來對門找我就好了。”
秦然無語地推開魏之銘的手,朝他吐舌:“說事就說事,别動手動腳的,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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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騰許久後,卓明月想着邀請魏之銘看看秦然的卧室。
魏之銘表情上沒有多少波瀾,内心卻截然相反。
一旁的秦然瞪着魏之銘,差點想上腿踢一腳。
秦然:(你别敬酒不吃吃罰酒。)
魏之銘比了個ok。
“阿姨,已經很晚了,不便叨擾,有機會下次再來吧,明天我和然然還要返校,得早點休息。”
又叫那個親昵的小名,秦然被喊得情緒不好,卻毫無反駁的心情。
卓明月這時才想起來看時鐘,不知不覺時針停在22:00,她欣慰地笑着回應:“好,那小魏你回去吧,早點休息,小然你也是,趕緊洗漱睡去吧。”
一日終于落下帷幕,對于卓明月和秦九舟來說是這樣。
無人發現秦然的卧房依舊亮着通明的燈。
由于這個星期發生的事情太過密集,根本來不及同時間處理作業。這周剩的不多,幾張卷子刷起來還算快,加上一覺睡到中午,秦然的精神還算良好。
就這樣,做起來發狂了,盡興了,眼睛一閉一睜,做完最後一套英語時,已經是淩晨兩點多了。
秦然困倦地揉了揉眼睛,乏力地撲進被褥裡,滾了一圈,将自己卷成了餅。
睡前習慣性看了眼手機,微信最新消息是淩晨一點半,來自魏之銘。
還以為這家夥睡很早呢,天天早睡,今天也難得熬了個大夜,肯定是作業沒做完。
秦然點開消息。
【,】:返校前帶你去看小奶牛貓。
【,】:是我救助的那隻。
秦然就着信息,去看魏之銘的頭像。
明天就能看見本尊了,莫名激動,是戒貓太久的緣故嗎。
打了個“哦”,思忖後,不太想大半夜回複,總覺得熬夜這種事情讓魏之銘知道,自己詭異的心虛。
秦然删掉字,把手機扔到一邊,臉埋進被子裡。
睡醒和魏之銘去撸貓玩,搞得像小學生春遊一樣激動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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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然沒能扛住熬夜的辛苦,第二天又睡了個大中午。
他打了打哈欠,朝衛生間走:“媽,你怎麼早上沒叫我……”
卓明月的聲音很小,聽不清楚,客廳那個高大的人影明顯不是卓明月,秦然努力睜開眼睛去看,魏之銘正倚着沙發看電視。
魏之銘聽到聲響後往剛睡醒的秦然那兒望:“醒了?等會吃完飯就返校吧。”
“你怎麼在這兒……你不是有自己窩嗎?”
卓明月從廚房端菜出來,看了眼秦然睡成雞窩頭的發型,淩亂的睡衣領口都被睡翻進去了:“我讓小魏來的,你倆吃完午飯再返校,小魏說你昨晚熬夜了,讓我不要那麼早叫你起床。”
她的目光從上到下掃視秦然:“你呀,快去洗漱,頭發睡成雞窩了,衣服也趕緊換了。”
“啊?……哦。”
秦然終于理解魏之銘那副欠扁的模樣了,一定是自己亂蓬蓬的形象令人招笑,于是急急忙忙就跑去衛生間洗漱。
洗漱中途細想才發現不對勁,魏之銘怎麼知道自己熬夜了,明明一條信息沒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