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銘良久都沒有說話,隻是目光停留在秦然身上。
片刻後才想起要回應:“……沒事,我不介意。”
“我還是覺得不太好,畢竟是你小姨的别墅,又不是你家……我是說你現在自己住的那個家。”
魏之銘轉過頭,放空自我地望着天花闆,窗簾半拉着,光趁着半邊的窗偷溜進房間,懶洋洋地照着兩人的小腿。
腦中閃過一個想法。
“要不去洗澡吧,如果你覺得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的話。”
秦然震驚地用腿蹬了下魏之銘的腿:“這合适嗎?你開玩笑吧。”
沒開玩笑,但這種想法又不可能用玩笑掩蓋過去。魏之銘偏過頭與秦然眼神交流,随後拿着小靈通,猶豫了着打了一行字。
秦然神色微動,伸手去抓小靈通:“算了吧,别麻煩你小姨了,你不是和我說她總是很忙嗎,而且我媽也不會允許我在别人同學家過夜的。”
“嗯。”
小靈通握在手裡像個兒童玩具,秦然忍不住笑出聲,左盤盤右看看。“你說你怎麼不換掉呢,平時都不玩遊戲嗎?”
“不玩,也不是太感興趣。”魏之銘有一搭沒一搭地回。
秦然才意識到自己說的話不大得體,兩人現在正躺着的地方是屬于小姨的别墅,雖說次卧是楚慧怡給魏之銘準備好的,但追根溯源,它并不完全屬于魏之銘。
楚慧怡與魏之銘之間并沒有直系血緣的系帶,一切都可能在某個瞬間被打破。
秦然遲鈍地用餘光瞥魏之銘的側顔,心情有股說不上來的酸。
而魏之銘似乎察覺到了兩人氣氛間的不對勁,安慰似地碰了碰秦然的小腿。
“小姨說我媽媽每個月都給她打我的生活費,所以不用擔心。”
即使楚頌琴常年沒有與魏之銘說過一句話,卻還是盡着生母的責任,提供物質幫助。
可魏之銘誰都不願意虧欠,他似乎從很小的時候就将自己包裹成誰都難以走進内心的籠,不培養額外的興趣愛好,僅接受因為成績好被楚慧怡獎勵的“獎學金”以及生活費。
兩個男孩沉默地聽着空調聲,安靜了好一會兒。
秦然冷不丁地來了句:“買零食的時候怎麼沒見你省着花……你有沒有充電線,我手機沒電了,想打遊戲。”
魏之銘盯着梯子型的充電口,麻利起身去客廳找充電器。
直到屏幕再次亮起,秦然點開一款風靡一時的遊戲,魏之銘湊着腦袋看他在遊戲裡大殺四方。
——
原來那條信息還是發送出去了,秦然對上魏之銘的目光,對方卻略顯局促,很少見的反應。
楚慧怡聊起魏之銘的過去反倒是越來越起勁,為了防止黑曆史被盡數道出,魏之銘立刻緊急避險,一把拉過秦然的手腕,向楚慧怡道:“小姨,我先帶秦然去鋪床墊了。”
“嗨呀,行吧行吧,早點鋪完早點休息,小秦然沒衣服換的話穿之銘的就行。”
秦然頓然警覺地擡眸望魏之銘,而他拉着自己的手腕,沉默片刻後松開。兩人穿過長廊,遠遠望見兩間客卧緊挨在一起。
魏之銘思忖:“……我不怎麼住這裡,小姨喜歡給我買衣服,所以這兒放的衣服我有很多件沒穿過。”
“哦,沒事。”秦然尴尬地撓撓臉,說過夜的時候竟然還忘了換洗衣物這茬,都怪這事情太過順理成章,讓他沒來得及反應,“反正都認識這麼久了,又不是沒穿過彼此的衣服。”
即使口中說穿過的衣服是指外套,而不是别的。
但就今晚這情況,和好兄弟穿同樣的褲衩子還是有點太怪了吧!
尴尬之餘,魏之銘先走進客卧,從衣櫥最上層搬來床墊,轉頭道:“鋪吧,明天還要回家一趟拿書包。”
“行。”
……
魏之銘的睡衣尺寸還算合适,兩人本就沒什麼身高和身材差距,秦然隻感到腰際和褲腳會有些灌風。
客卧的書架上零零散散擺了些書,但都是些菜譜,設計雜志之類的,楚慧怡平時愛看的。
要學習的話隻能看看蔣平在班群裡發的pdf錯題彙總文件了,秦然點開錯題集,一道一道地浏覽過去。
掃描出來的錯題集大部分是學生們的筆迹,蔣平潦草的紅筆字僅會在部分題目旁做為作參考。
指尖滑動屏幕,最終停留在了一道電磁綜合題。書寫者的字迹工整,與本人的性格大相徑庭。
秦然總是能夠第一眼認出有關魏之銘的一切,其中包含他的字。
初中作為課代表,會幫老師分發作業,魏之銘則習慣性地将秦然的試卷與習題冊上寫好班級姓名,就連老師也不禁調侃,“秦然,你怎麼每次的名字都留給魏之銘寫。”
屏幕的光線漸漸黯淡,黑屏的那一刻,秦然與自己對視。
到底在留戀什麼。
……
“秦然。”
門口兩下敲門聲響起,秦然“噌”的一下坐直:“啊?”
魏之銘清冽的聲音從房門縫隙溜了進來:“打不打遊戲?”
“……?”秦然摁亮屏幕,22:23,時間還早,平日兩人也不習慣早睡,想了想便應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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