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她也不明白,為什麼能在别的男人這裡感受到餘恪的存在,就好像在告訴她,他一直都沒有離開。
如果真是這樣,她是不是可以把文硯希當做是他,她試了一下,悲哀地發現根本做不到。她可以從他身上找尋熟悉的影子,卻沒辦法像喜歡上餘恪一樣喜歡上他。
這就是肖湘抱住文硯希,同時又和韓煦對視上的想法。
隔着第三個人,彼此的眼神在這個空間裡靜靜流淌,韓煦一直看着她,往常很容易看透的一個人,此刻的目光倒是有些晦暗不明,說不清是傷心落寞,還是嫉妒什麼的,總之肖湘也不會去在乎他的感受。
她隻是緩緩仰起頭,主動吻上文硯希的唇,而文硯希更熱烈地回吻住她的一刹那,韓煦終于轉過身。
肖湘露出一隻眼睛看着他的背影,那挺拔的背脊不知不覺就有些彎曲,頭也垂了下去。
舌尖被用力纏弄,肖湘忍不住哼出聲,他看到文硯希也睜了下眼睛,裡面深邃的情緒傾注了無數缱绻情意,他擡起她下巴,吻出隐隐水聲。
肖湘再次看過去時,發現那裡已經沒有了韓煦的身影。
她上次問他能不能忍受她找别的男人,當着他的面和别人做,韓煦當時沒有回答,但卻用實際行動告訴了她。
沒有辦法接受,他做不到無動于衷,這仿佛比殺了他還痛苦。
肖湘推開文硯希,前一秒還在纏吻瞬間就能恢複理性,反觀文硯希臉上還是沉溺的表情,目光落在她身上能拉出絲。
“怎麼了?”他還想吻她,但肖湘側頭避開,文硯希這才慢慢恢複過來。
或許是喝了酒的原因,讓他比平時都更感性,不管是索吻還是索愛,他拉起她的手放在唇邊,暧昧的吻侵染她的指節。
“我如果有哪裡做得不好,你跟我說,我一定會改,但不要找别人,我真的受不了,小湘,答應我好不好?”
文硯希另一隻手摟住她的腰,将她往懷裡帶,低頭注視她的眼睛,肖湘望進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的眼神很深情,同時又很受傷。
就好像她和别的男人睡了,根本不把他當回事,他也舍不得割舍這段關系,連質問都沒有立場,隻能小心翼翼地求她。
肖湘不理解,所以也不想花心思應付,敷衍地“嗯”了聲就當做答應了。
文硯希終于勾起唇角露出笑,他又低頭來吻她,兩人吻了一會兒,肖湘一直心不在焉的,文硯希也察覺到她并沒有親熱的興緻,于是隻能念念不舍放開她的唇。
盡管他起了欲念,但這種事上他一般都是以她的意願為重,他忍下渴求,輕輕地吻了下她額頭。
“時間不早了,那我先不打擾你休息了。”
他本來就是因為想她才來纏她,并不是一定要上-床。
文硯希走出電梯,公寓門口倚牆靠着的人影落進他的眼底,韓煦正在看手機,頭也沒擡,額前的碎發搭在眼簾,手指在屏幕上敲着,姿态也很散漫。
看了一眼,文硯希就收回目光,他神情淡淡,在這裡遇到他沒有表現出絲毫意外,緩步走了出去,隻不過剛走出幾步之外時,又忽然停了下來。
黝黑的眼珠自然而然地落在韓煦身上,說話的語氣也毫無起伏,“你為什麼總是來糾纏她?”
韓煦依舊看着屏幕,手指也沒有停下,“問得好。”
“因為我不知廉恥,愛着别人的老婆,一心想搶走本該屬于他人的幸福,哪怕隻是無名無分留在她身邊也是我最大的滿足,這個回答滿意了?”
韓煦從開口到結束都沒有明顯的情緒波動,臉上也隻有一種表情,更不覺得自己的話有多毀三觀,完全是實話實說。
周圍很安靜,秋高氣爽的夜晚還是有那麼一絲涼意,明亮的燈光照在兩人身上,卻蔓延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冰。
文硯希也隻是漠然地看着他,神色平靜,沒有被韓煦的話激怒,“是我低估了你,一個毫無作用早已出局的前男友,這本不該再出現在她的世界裡,更遑論介入我和她的關系,你很有手段,這一點我承認。”
就憑他能爬上肖湘的床,文硯希原本沒把他放在眼裡也不免感到了威脅,他以為肖湘對他沒什麼感情,但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他第一次這麼認真地審視韓煦,想要從他身上找出那點讓肖湘動容的特質。
韓煦這時也擡起頭,目光和他無聲交鋒,然後唇角微揚,露出一個輕巧的笑容,“你大可不必這麼警惕,我的存在威脅不到你,說起來我們兩個算是同病相憐,都是得不到她心的可憐蟲,誰又比誰高貴。”
“你話是這麼說,怎麼感覺眼神卻想把我殺了,”文硯希歪了下頭,看人的時候并不銳利,但就是能不動聲色看穿人心,“讓我猜猜,你和她睡了,但她依然不要你,所以你就像隻狗纏在她身邊,渴望得到她的眷念,扮演着無害的一面,其實你内心恨不得把所有人殺了,這樣她就會選擇回到你身邊,我說得對嗎?”
韓煦還是笑着的,“厲害啊,這都能被你看出來,真是讓人挫敗,難怪你能當她和譚墨的小三。”
“你既然知道,怎麼不去揭發我呢,不是有一招叫鹬蚌相争漁人得利?如果我和譚墨撕破臉皮,這不就給了你可乘之機。”文硯希淡淡一笑,聲音也是輕飄飄的。
韓煦狀似恍然大悟道:“還有這種操作,那真是受益匪淺。”
“你可以去試試,看看效果顯不顯著。”文硯希提醒他。
韓煦笑了一下,“好危險,差點就上了你的當,我如果真這樣做了,首當其沖就會牽扯到她,你想害我被她厭惡,我的天,你的心腸好歹毒。”
文硯希聽後也不惱,“沒你歹毒,連自殺都要學那個人的死法,以為這樣就能和餘恪一樣留在她心裡,事實證明這個方法并不高明。”
“唉,真是失策,”韓煦裝模作樣一臉惋惜,“你這麼聰明又是用哪一招勾搭上她的,說說看讓我也學習學習。”
文硯希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表情,盯着韓煦,仿佛随時會利刃出鞘刺穿他的眼睛。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惺惺作态得讓彼此都感到惡心。
見他不說話,韓煦又笑了笑,“别這麼小氣嘛,分享一下啊,畢竟以後她身邊的人會隻多不少,你難道就不擔心有一天她會膩了你?”
文硯希微眯了下眼睛,“那就拭目以待,看最後誰會赢。”
“這麼有信心?”韓煦笑得嘴角尖尖,把玩着手機。
“你想知道原因?很簡單,你愛她,可我比你更愛她,僅此而已。”文硯希丢下這句話轉身離開,表情在轉身的刹那變得陰沉無比。
“看來我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嘛,”韓煦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都想獨占她,誰也不願意分享。”
文硯希腳步未停,走出一段距離後他轉身看着公寓樓的光影,胸口積壓的郁氣越來越濃烈。
她剛答應了他不會找别人。
文硯希隻能一遍遍這樣勸自己,韓煦雖然很膈應,但還不至于讓他方寸大亂,隻要肖湘身邊還有他的位置,他可以做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盡管他心痛得快炸了,也不能想剛才那樣去讨她的嫌。
當肖湘說出和他斷了的時候,文硯希才知道自己的那些嫉妒,痛苦與失去她相比根本不算什麼,他無法想象哪一天沒有了她自己會變成什麼樣。
文硯希黯然地收回目光。
韓煦有句話還真沒說錯,都想将肖湘據為己有,這一點誰都不會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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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湘搬家沒有告訴任何人,也對,她根本就沒有什麼人可以說,也不算是搬家,隻是換一套房子住,公寓裡的東西都沒動。
既然換了新房子那家居用品都想用新的,肖湘在網上下單,大大小小的包裹都是小區管家送上門。這一天她在拆包裹的時候看到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不像是她買的。
好奇心驅使她把禮盒打開了,是一把精巧古玩的短刀,有點像古時候的匕首,但更小,殺氣沒那麼重,上面還鑲嵌着寶石。
短刀出鞘,雪亮刀光一閃,映着肖湘的眼睛,她端詳了刀刃片刻,拿起那張黑金紙卡看,上面是飄逸遒勁的字體。
-很配你,希望你會喜歡。
除了短刀還有一枚粉鑽,一看就是花了大價錢,但更引肖湘注意的是旁邊的密封袋。她毫無顧慮地拆開,幾乎全是照片,角度都是偷拍,隻不過都是初高中時期的她。
在圖書館安靜看書的她,體育課短跑接力賽的她,馬術課上的她,學射擊的她,滑雪場的她,甚至坐在路邊攤吃東西的她……很多很多,多到肖湘都想不起來是哪一年發生的。
她大緻掃了一眼,沒看完,後面的照片從隻有她一個人變成了兩個人,有她和韓煦偷偷約會的,也有她和其他男生走在一起的,更甚至她和餘恪的接吻照都有。
相同的是那些男生的臉都被劃得稀巴爛,照片的背面還寫着密密麻麻的字體,很淩亂,像是無數黑蟲扭曲着要爬出來。
肖湘仔細地辨認了一下,發現都是一些“去死,賤-種”之類的,看到最後還有一疊比較陳舊的……情書。
泛黃的紙說明有些年頭了,肖湘看了幾行立刻被惡心到,那些什麼親吻,撫摸,占據,纏繞……之類的字眼讓肖湘覺得這人真是個變态。
她也不是沒收過情書,從初中就開始了,很多選擇寫情書的男生不會那麼龌龊下流,有文化的人寫出來非常含蓄内斂,沒文化的人就去抄一些文學名言,沒有人會對肖湘寫出這種奔放大膽的言論,簡直就是性騷擾。
禮盒的底部墊着幾張a4紙,肖湘翻開看,又是密密麻麻的字體,密集恐懼症的人估計看不了。這些字很容易辨認,寫的都是清一色的“我恨你”。
可以看出下筆人寫的時候很用力,好多處都被筆尖戳爛了。
肖湘整個過程都心如止水,除了剛開始的好奇沒有半點驚慌失措的心情,就連那人如何搞到她的新地址,肖湘都沒有興趣知道。
而這時手機響了,肖湘拿過來一看,是個陌生号碼,換成以前她肯定會選擇挂斷,但這次她按下了接聽鍵。
對方似乎也沒想到會被接通,都沉默了幾秒,肖湘并不急着說話,又欣賞起那把刀,在面前比劃着。
直到對方率先沒沉住氣,說了一句,“湘湘,好久不見。”
音調帶了點暧昧的纏綿,就好像這句話在舌尖上滾了無數遍,發出聲來都是一股黏膩感。
肖湘還是盤腿坐在地毯上的姿勢,開始用那把刀拆其他的快遞,刀很鋒利,隻要在手上輕輕一割就會入肉幾分,很适合用來殺人。
她這邊拆出一陣聲響,那個人聽了一會兒,忽而話音含笑,“我送的禮物你收到了,喜歡嗎?我有點迫不及待想看到你戴着它的樣子。”
他指的是那枚粉鑽。
肖湘拆開了新買的吹風機,試了試手感,還好不算重。
“有時間的話,我們可以聚一聚,這個号碼我會随時接聽,我們好久都沒有好好說話了,還有……”他停頓一下,“我很想你。”
這句話落下後,世界有一陣清淨,肖湘沒有回應,而那人也不在乎她會不會回應,自顧自說:“如果你答應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去接你,見到你我一定會很開心,就像我們曾經那樣,湘湘,你知道的,我永遠都不會忘。”
肖湘終于停下手裡的動作,面無表情的臉泛着一種無機質的冷意,“你在說什麼狗屁,這麼喜歡惡心人,真不愧是你,畜生。”
被罵了他也不生氣,依舊輕言細語,“看來也不是隻有我一個人記得,無論你怎麼想,也否定不了我們之間的事。”
“你這麼恨我,恨不得追到我家裡來,我住哪兒都能被你找到,是不是還想一刀把我殺了。”肖湘面不改色地把玩着刀。
他很明顯地笑了笑,“關于這個問題你不是早就已經知道答案了嗎。”
“所以你以為我會怕嗎?我告訴你,你有種的話就來試試,看看是你先殺了我還是我先宰了你。”
“别說得這麼血腥,現在是法治社會,”他的語氣甚至透出一股寵溺,“寶貝,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饞你。”
肖湘被惡心得挂斷了電話,一股反胃的感覺湧上來,胃部隐隐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