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翻湧,白日富麗堂皇威嚴高聳的宮廷此刻也收起了鋒芒,任由燭火宮燈點綴,仿佛蓋上一層朦胧的橘光,一切變得柔和起來。
蕭祎和江翊畢恭畢敬跪在燭火通明的啟承殿外,兩人身着官服,表情嚴肅。
“兩位大人,請吧。”
皇帝身邊的掌事鄭公公出屋傳喚,見兩人進了殿,轉身關上殿門,屏退了周圍的宮女太監。
兩人剛進店内,一道折子“啪”得摔在他們腳邊。
“陛下息怒!”
蕭祎同江翊一齊跪地叩拜:“臣等有罪,還請陛下息怒!”
“你也知道你們有罪?!蕭祎,朕念你喪子之痛,對你們查不出那名奸細的底細既往不咎,如今當真是給朕一個天大的驚喜啊!”
皇帝怒火中燒,他來回踱步,努力平息自己的怒意:“這麼大的事,現在才告訴朕?那以後豈不是幹什麼都是先斬後奏啊!”
“陛下息怒!”江翊俯身叩首:“都是臣的主意,為求穩妥,臣先去南河查找證據。”
他從袖中掏出兩枚銅錢舉過頭頂:“請陛下明鑒。”
皇帝重新做回龍椅,将信将疑。
蕭祎見狀,起身捧了銅錢上前:“老臣請陛下明鑒。”
皇帝接過兩枚銅錢對比,蕭祎在一旁解釋:“這枚假.币,正是躲藏在南河鎮的劉秀所鑄。他假扮河神招搖撞騙,掠殺女子,江卿擒住他以後,卻被他的同夥殺人滅口,就連屍體也被劫走了。”
皇帝此時怒氣已經消散了不少,但臉色還是不好看:“還有此事?”
蕭祎見皇帝眉頭輕緩,繼續說道:“回陛下,此事千真萬确,臣等不敢欺瞞。而且江卿在途中險些喪命,足以證明我們已經捏住了那些害蟲的尾巴啊。”
話落他暗中朝江翊使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叩首道:“還請陛下給臣一個将功贖罪的機會,讓臣鏟除蠹蟲,以清朝綱!”
“好!哈哈哈哈哈…”
皇帝突然大笑,心情由雷轉晴:“朕便給你一個機會,一個月内,找出幕後主使,否則,朕摘了你這烏紗帽,趁早滾回去種田!哈哈哈哈哈…”
“臣等,叩謝陛下!”
.........
蕭星辭喪事辦完後,虞夏跟宛婉陪了蕭府若一夜後才離去,兩人回了各自鋪子處理事務。夏季來臨,不論是布料還是花草,都要上新,一時半會兩人都忙得腳不沾地。
焦方源本來送了狗蛋回來,但虞夏擔心這兩日照顧不好狗蛋,于是又托他們多照看幾日,等忙完了這兩天,再接狗蛋回來。
蕭若芙漸漸從哀痛中走了出來,雖沒有恢複之前那般天真快樂,但願意出來在虞夏和宛婉店裡走動了,也算是情緒高漲了些。
麻六子得知許蘭小寶沒了之後,先是痛罵了劉秀一頓,後哭天喊地,眼淚鼻涕抹了虞夏一身。
本來已經緩過頭的虞夏被他這麼一攪,傷從心起,與他在鋪子門口抱頭痛哭,吓跑了好幾個客人,還是宛婉在隔壁聽見動靜,連忙扯開才沒了聲響。
連帶着蕭若芙,四人在翠鳴山選了一處風水寶地。本來麻六子不信這些,但聽風水先生說埋在此處可保下輩子不愁吃喝幸福美滿,他連連答應,立刻就要将許蘭母子下葬,生怕别人搶先一步。
安置好了一切,四人下山返家,商量好了去虞夏那裡吃晚飯。麻六子主力,宛婉若芙在旁邊打下手,虞夏隻負責吃喝。
見衆人都在廚房忙碌,虞夏趁機擺弄花草,忽然瞥見那盆随着季節花瓣凋謝的垂絲海棠,眼前自動浮現出那張欠揍的臉出來。
自從換了新藥丸,送藥的頻率降低了,也不知道江翊最近查那個許孤怎麼樣了,隔三差五來送藥每次都對罵不了幾句就走,有些時候甚至連句話也沒有,虞夏嘴巴裡的髒話憋得臉上都起痘了。
沒江翊的時候,都是系統在陪罵,現今系統不在江翊如在,搞得人很容易上火。
所以她今晚喝了好幾碗湯。
麻六子說了,這冬瓜水鴨湯敗火,絕對不是因為她能吃。
今日營生不錯,虞夏收獲頗多,所以太陽下山之前她就已經收拾好了鋪子,準備打烊了。
“小夏。”
有人站在外頭喊她,虞夏撂下手上的活走出去,聽着聲音像是張德本,她問了一句:“是張叔嗎?”
張德本應了聲:“是我。”
“張叔來找六子嗎?他剛走...”
“我不找他,叔是來找你的。”張德本擺擺手:“叔有事跟你講。”
“诶。”
虞夏請張德本進了鋪子,照例沏花茶。兩人坐在二樓,街上喧鬧仿佛被窗戶置了靜音器,隻餘些許流淌在窗沿,夾雜着微風拂過虞夏鼻尖,她仰頭輕嗅。
是落日的味道。
張德本喝了幾口茶,才不好意思開口:“小夏啊,叔這次來呢是想讓你幫叔勸勸六子,他向來聽你的話。”
“勸六子?他是怎麼了嗎?”
虞夏蹙眉,麻六子最近每日都來,也未見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不瞞你說,我新收了個徒兒,名喚翠翠,年方十七,與你一同大小,家住白虎街,家中三口人,是良民。”
虞夏聽着張德本跟查戶口一樣将翠翠的家事抖落幹淨,瞬間反應過來:“張叔...你,你該不會是...”
張德本憨笑幾聲:“你這丫頭腦袋就是靈光,叔稍微說幾句,就明白什麼意思了。”
虞夏來了興緻,她眉開眼笑的:“那這是好事啊,六子年紀也到了。”
麻六子今年也二十有二了,别家酒樓的小二這個年紀已經三年抱倆了,是該為他考慮婚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