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寒,硯冰堅。長安城内繁華熱鬧、精彩紛呈,商客往來不絕,年關将至。
衆人再次相約江翊家中,想在年前小聚歡談,虞夏去信給蕭若芙,卻久久未得回複。
百合往竹簽串着食材遞給有些失落的虞夏:“宮規森嚴,想來芙兒也很想出來與我們一起的。”
虞夏分類擺放好食材:“也是,她也是身不由己。”
“汪汪!”
腳邊傳來叫聲,虞夏低頭一看,原是狗蛋乖乖坐在她腳邊,身後的小尾巴都快搖成螺旋槳了。
“虞狗蛋,你到底跟誰學的?怎麼這麼饞?”
虞夏不忍再看見那嘴筒子下面挂着的水晶吊墜,給狗蛋為了一整塊雞腿。
百合戳了戳虞夏鼓起的腮幫:“跟誰學的這不顯而易見嗎?小饞鬼。”
虞夏嘻嘻笑出了聲,飛快往百合嘴裡也喂了一顆甜果子。
狗蛋長大了許多,小時候吃雞腿得咬半天,現在嘎次嘎次兩三口就咽肚了,之後自己一個人趴在渠邊,伸出爪子好奇扒拉着冰面。
今天咪咪也沒來,狗蛋心裡估計也有些失落吧。
“六子哥哥!往我這裡踢!”
玉米邊跑邊喊,麻六子精準避開青疏的攔截将蹴鞠踢向玉米,可他踢得有些過,蹴鞠砸在狗蛋撅起的屁股蛋上。
“汪!汪汪!”
狗蛋吓得一蹦三尺高,警惕轉身後發現是好朋友的玩具小球,它看見玉米再朝它招手,歡快地叼起蹴鞠往他們那邊跑。
“好狗蛋!接球!”
狗蛋加入了踢蹴鞠的隊伍,開心地直叫喚。
素秋跟李蓮正擺放餐具和裝飾,青疏偶爾趁着踢球的間隙過來逗一下素秋,看得李蓮直撇嘴。
焦房源和何蒼在乖乖洗菜,兩人手指已經凍得通紅,焦房源起了壞心思,将冰手塞進了何蒼的衣領,凍得何蒼一個激靈。
“焦房源,你死定了!”
何蒼嘴角揚起邪惡的笑容,他拾起大甕上碎開的冰塊,逮住焦房源就往他後脖子裡塞,涼得他鬼哭狼嚎:“百合,你快管管你家何蒼!他要謀殺本大人啊!”
百合哼了一聲:“我家何蒼什麼樣子我能不知道?要不是你先欺負他,他又怎會往你脖子塞冰塊?焦大人,你就涼快涼快吧!”
“太過分了你們這對邪惡的小夫妻!李寺正,李寺正救我啊!”
焦房源跑到李蓮跟前,一把拉過她擋在自己面前,好不容易對齊桌椅位置被焦房源一招打回原形,李蓮牙齒咬得咯咯響。
拳頭硬了。
素秋在心裡默默為焦房源上了三炷香。
就連何蒼都發現李蓮變了臉色,将舉過頭頂的大冰塊緩緩放在胸前,暗暗給焦房源使眼色。
那沒頭腦的焦房源還在一個勁躲在李蓮身後,跟缺根筋一樣看不出何蒼的暗示,反而對他挑釁起來:“有李寺正保護我,怕了吧?蒼,不是我說你,菜,就多練。”
李蓮冷笑一聲,朝何蒼伸出手。
何蒼遞出大冰塊。
焦房源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他伸出腦袋:“李寺正,你朝他伸手幹嘛?等會...你們要幹什麼..李寺正冷靜!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焦房源的慘叫響徹在整個小院,狗蛋好奇歪着腦袋汪了一聲,被玉米捂住耳朵:“乖,我們不看。”
“我讓你搗亂!”
李蓮将冰塊全塞進焦房源衣服裡,還不忘踢他一腳。
“啧啧啧...”
何蒼附身看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焦房源揮了揮手:“焦大人多在這涼快涼快吧,我回去洗菜了。還有...”
他伸出雙手:“菜,就多練。”
焦房源:“....”
廚房裡正在舉辦“誰能博得虞娘子最佳喜愛菜品”的廚神比拼大賽,精神抖擻、互相看不順眼的選手們紛紛拿出了渾身解數,賽場上異常激烈。
那厚實的黑魚在江翊的刀下變成薄如蟬翼、晶瑩剔透的魚片,他斜睨了一眼正在給青蝦改刀花的宛婉,漫不經心道:“宛娘子别忘了,上次夏夏可是将我做得菜吃了幹淨,勸你還是别白費心思了,免得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江郎君,說大話也不害怕閃了自己的舌頭。”宛婉面上禮貌微笑,白眼早已經翻到了天上,她将青蝦裹上雞蛋液,放在碟中備用。
江翊:“花裡胡哨。”
宛婉:“抱守殘缺。”
江翊:“急功近利。”
宛婉:“墨守成規。”
江翊:“司馬昭之心。”
宛婉:“小心眼妒夫。”
麻六子對兩人之間的針鋒相對早已習以為常,他從鍋爐前擡起頭:“水燒開了,你們誰要用?”
江翊:“她先!”
宛婉:“他先!”
麻六子:“...到底誰先?”
江翊:“我先!”
宛婉:“我先!”
麻六子:“....你兩再鬧騰我就讓小瞎子進來燒火了。”
此話一出,上一秒還是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變成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有愛和諧互助的美好場面。
宛婉眨着眼微笑:“六子哥哥你這是幹什麼,我跟江郎君隻不過是同行之間正常的切磋,你看你還當真了。”
江翊露出八顆大牙:“沒錯,我跟宛娘子實屬同道中人的惺惺相惜,小打小鬧而已,就不用讓夏夏進來了。”
如果麻六子沒有看見兩人使了狠勁互踩的腳,他幾乎就要信了。
麻六子假笑一聲,不想再管這兩祖宗。
“大家快來啊!下雪啦!!”
聽見虞夏的呼喚,江翊跟一陣風一樣閃了出去,出去之前還不忘撞一下宛婉。
宛婉:“....”
宛若含苞梨花大小的雪花悠悠降落在長安城,行人驚喜着紛紛伸手去接,掌心的溫度很快将雪花融成了小水珠。
小水珠也很快沒了蹤影,虞夏呼出白氣,擡起胳膊,讓雪花落在衣袖上。
每一片雪花皆大小不同,形态各異,獨一無二。
焦房源吹散衣袖上的雪花:“幸虧我們早有準備。蒼,來搭把手!”
在幾位郎君共同的努力下,草灰色的皮帳篷立了起來,衆人坐在帳篷下燒烤觀雪,圍爐煮酒。
狗蛋正咬着雞翅,突然沖到門前吠叫,衆人還沒反應過來,叩門聲便響起了。
青疏小跑過去開門,率先沖進來的是咪咪,它跟狗蛋歡快扭耍起來,他再次轉眼,門外竟是蕭若芙和一位仙姿郎君。
這位郎君他曾在宮中見過,是....
青疏不禁驚呼:“國師月祁?”
聽見他的驚呼,衆人紛紛起身相看。
蕭若芙拉着他走近介紹:“各位哥哥姐姐不好意思,路滑難行,我們來遲啦!給大家正式介紹一下,這位是國師月祁,今日同我們一起玩樂。”
月祁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他淡然的目光落在江翊身上,緩步落座在他身側。
江翊幫他倒了一杯熱酒:“裝夠了嗎?”
月祁舉杯與他互敬:“嘴還是一如既往的賤啊。”
他視線掃過與蕭若芙交談的虞夏,眉尾一挑:“喲,給治好了?”
“治好了。”江翊掃了蕭若芙一眼:“你不也是嗎?”
“我早說你心思深處,居心否測。”
“你以為你是什麼好東西?”
兩人舉杯,默契一笑。
女娘們将蕭若芙團團圍在一起,大有一副“聚衆逼供”的意思。
宛婉眯眼,表情狠辣:“說,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