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腦袋嗚哇一聲，栽倒在一旁枕頭上。

“我天你吓死我了！”

“你在做什麼？”路遂川猶豫了一下，皮帶一解，外褲褪到膝蓋，然後緩慢地試探着坐到床邊上，又把戴維吓了一跳。

“噢，我剛騎車，褲子髒了。”

他覺得戴維被吓到的樣子特别生動，難得地像個有情緒的活人。戴維和他住在一起，存在感卻不是很強，收拾完廚房就回屋把門一關，幹自己的不知道什麼事。門鎖是壞的，路川倒也不進來打擾他。

原來打擾他這麼好玩。哈哈。

戴維努力控制目光别飄到對方腰上那行Calvin Klein上去。全神貫注接着思考“我最喜歡的人是誰“這個宇宙哲學問題。

好像和他上次見到的那條同款不同色。

我最喜歡的人是誰。

上次……為什麼這小子能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這麼自然地脫了褲子坐他床上？！

我最喜歡的人是誰。

他今天心情這麼好？好到又要叽叽喳喳開始和自己說日常了？

戴維放棄似的撓了撓頭。雖然放棄了那個刻意邋遢的鋼絲球發型，但今天一天沒收拾，現在頭上已然變成了一團稻草。

路遂川又往電腦前邊湊湊，順便擡手把那幾根稻草抹了抹平。他還是不能接受一個明明稍加注意就能顔值躍升的人可以這麼絲毫不顧形象。

“我想找之前的作品集，很久沒登錄了，密碼忘了。想要找回密碼，得回答密保問題。”

“你不是說你沒談過戀愛嗎？”

戴維表情更苦惱了。

“這就是問題所在。我不記得這是什麼時候設置的密保了，可能是小學，初中，高中，應該不是大學。但也說不定。但我是母胎單身啊。”

“嗐，你自己，你爸媽，你喜歡的動漫角色，挨個試試呗。”

戴維搖了搖頭。他試了一圈名字、拼音和縮寫，都不對。看來以前的他沒那麼喜歡别人，也沒那麼喜歡自己。

“等等，我又想起來一個。”

……又？路遂川揚眉看他小心翼翼地敲下一個名字。

“小學的前桌，當時大家都喜歡她。不知道是不是那時候設置的。”

彈出的警示框回答了他。

“……還有一個。”戴維略加回想，又睜眼輸入一個。“初中時候美術班的同學，當時我愛學美術就是因為上課能遇到她。如果是那時候開始存的私密相冊，就有可能是。”

很可惜，也不是這位他美術路上的這位啟蒙者。

“……還有一個。”

路遂川樂了。“你這戀愛經驗沒有，癡漢經驗倒是不少。”

戴維已經懶得和他計較。隻是目光暗淡地随機開啟一些文件夾和網頁，再漫無目的地叉掉。

“為什麼突然找作品集？”路遂川又把頭埋進手機裡，随口問道。

“今天我把公司裡原單位的廣告朋友圈全删了，然後就有一個本科時候的學姐來問，知道我離職了，問我要不要去她的工作室上班。離這還挺近的，她也還挺信得過我。我想着把之前的作品集找到更新一下，給她發過去。”

“喔，”路遂川拍拍他的肩膀，這個肩膀比他想象的要厚實一些，隻不過有點駝背了。他又犯了職業病，使勁捏了一把讓對方挺直，“駝背不好看。這不是挺好嗎，立刻找到工作了，不比 你那幼教工作好多了。她說一個月多少錢了嗎？”

“我沒好意思問……人家都主動給我遞工作了，我哪有資格嫌棄這那的。”

“喲，你不是最在乎錢嗎？還講究這個呢？”

“……我怕萬一我問了，她覺得我事多，就不要我了。”

有那麼一瞬間。路遂川從這個即将奔三的男人身上看出一點弱小無助與诙諧。戴維，這個木讷呆子鐵公雞，被生活摔摔打打成這樣，現在居然還回答不上來自己最喜歡的人是誰。

于是他勾勾嘴角：“哎，那你試試你那個學姐的名字。”

戴維瞪大眼睛回頭看他，“怎麼可能？這是單純的學姐，而且大二才認識的，那時候應該早就設好了這個問題了。”

路遂川不以為然地撇着嘴點點頭，“誰知道呢，看你這個試法，感覺随便什麼張三李四都能被你喜歡一下。”

随便什麼張三李四。

戴維突然觸電一樣再次點進那個密保頁面。

“哈哈，就是的，張三李四！”

路遂川：“？”

“想起來了，那時候怕别人翻我的畫，就鎖起來了，但是沒有特别喜歡的人，就随便輸入了一個‘張三’，想着以後有了喜歡的人，還可以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