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幹脆閉目:“沒關系,不差這一次了。”
出門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路川找了一家走着就能到的有包間的西餐廳,盤算着要不要喝點小酒助興,晚上再賠小戴老師一次。
“我剛發現,今天剛好是我們認識一年哎!”路川在等上菜的間隙刷手機,突然宣告這個驚人的發現,随後又有點懊惱是不是說錯話了。一年前認識的時候可不是什麼兄友弟恭的愉快場面。
戴維倒是态度很松弛。
“嗯。所以你那天為什麼一個人喝到那麼晚?你真的酒量很差,這樣很危險——我指一個人喝醉了走路之類的會很危險。”
路川撇撇嘴:“其實那天心情不太好,開大會被批評了。嗐,你不知道,我們這種小演員,在公司混得有點像銷售,隻不過商品是自己罷了。業績不好難免被說兩句。”
戴維笑笑,“現在已經不是當初的小演員了。”
“你呢?我覺得你好像根本沒有喝酒的愛好。”
服務員剛端上兩份牛排,路川已經一手刀一手叉蠢蠢欲動。什麼過午不食,什麼“16+8”,小戴老師可是說過,生活化減脂就足夠了。
“哦,那天我過生日,不想就那麼平平無奇地過去了,所以下樓找點事做,沒想到會那麼倒黴——我指喝到有問題的酒倒黴。”
“哦……啊!那你今天也過生日啊!”
看到戴維輕描淡寫地點了點頭,路川更愧疚了,五官皺巴到一起:“你都沒告訴過我。”
“沒關系,你已經送過我禮物了。”
“什麼禮物?”
“你。”
如果心跳能發電,今晚整個上京應該托路川的福徹夜燈火通明。為什麼這麼木讷這麼平淡的一個人,說的話就讓他心裡這麼不鎮定呢。
如果戴維能聽到路川的心聲,應該會發表異議,上京的燈火通明得有一半功勞是自己的。
八百年沒說過這麼肉麻的話.
和路川在一起,自己就會變得很幼稚,變成情窦初開校園戀愛的情侶,他還是學生的時候,每次從旁邊經過都會嗤之以鼻,不懂這種幼稚戀愛的樂趣在哪裡。
沒想到年紀漸長,心态還能越活越年輕。
路川清了清嗓子,道:“那我過生日的時候,你也沒給我準備禮物呢。”
好一招空手套白狼。
戴維想了一下,有點苦笑,低頭慢慢又切了一塊牛肉。“其實買了的。當時我們……我以為你很快就會把我趕走了,怕你之後自己在家又随便做飯吃,買了全套的空氣炸鍋烤箱電餅铛豆漿機。不過現在都是我在用。”
這回路川徹底說不出話來了。去年生日那天,他大清早就去趕飛機錄節目,下了飛機發現連一句生日快樂都沒等到,還生了一陣悶氣。
這才對嘛,這種笨笨的才是小戴老師嘛,就算吵架了也隻會默默替人買好廚具,做好自己被趕走的準備……剛剛那個面不改色說情話的小戴老師一定是被奪舍了!
路川擡手叫了名服務生,點了個甜品小蛋糕,又要了支蠟燭,想了想,又拜托人拿來紙筆。
戴維又笑:“怎麼,又要我打欠條了?”
那張早就不作數的欠條至今還在他某個文件夾最下面平整地壓着。
路川把餐盤往中間推了推,騰出個地方,大手一揮,提筆邊寫邊念:“戴維同學:經過各方面評定,你的表現優秀,現聘任你為本人的私人助理兼任男朋友,聘期為永久有效。希望你再接再厲,細水長流。聘用人:路川。”
寫好了,把一張紙方方正正遞到受聘人面前。“今年的生日禮物,暫且收下吧。”
如果小年輕的戀愛是這樣的,好像幼稚點兒也沒什麼不好。戴維看着那張手寫的聘書,又看着小孩忙活着給蛋糕插蠟燭點蠟燭,突然感覺生活還是挺溫暖的。
這個給他帶來溫暖的小年輕催他快許願。
他很多年沒許過生日願望了,那是當小孩子才有的特權,長大之後更多時候他隻是做一種無謂的祈禱,希望生活更順一些,希望錢更多一些,像英語裡表示一種不可能假設的過去時态語句。
可是今年,他盯着那雙倒映着燭光的漂亮眼睛,還真鬼使神差地在心底許了個願。
他想要生活就像現在這樣,永遠溫暖幸福下去。
他的眼神太過熾熱,以至于路川懷疑他是不是許願許得走火入魔了。問他什麼願望,卻不說。
“哦,不過我去年忘了許生日願望,所以今年應該還可以有一個,”戴維開始睜眼說瞎話哄小孩,“送你好了。”
路川立馬接上,握緊雙手閉上眼睛。
“那我希望戴維以後賣多多的畫,辦多多的畫展,教多多的學生,賺多多的錢,在還活着的時候就變成大畫家——這樣會不會太辛苦了?”說完這句,閉着的眼睛彎成兩條括弧。
然後又倏地睜眼,雙手交握抵住下巴,要把戴維望穿一般,虔誠許願。
“你要永遠愛戴、維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