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下愛已經又轉過頭開始戳床上還在睡着的小月下的臉。
太宰心平氣和地得出一個結論:她是真的沒懂自己在問什麼。
好在太宰是一名精通人性的男講師,不就是和沒進化完全的人類聊天嗎,問題不大。他放棄營造氛圍,也放棄了拐彎抹角,單刀直入,直白地問:“我的意思是,這個世界、是在不久前才剛剛被制造出來的吧?”
林下愛轉過頭,一臉清澈兩眼茫然,“啊?”
太宰知道自己并不需要搭理這個單音節,那隻會給他的推理造成不必要的負擔,于是他繼續說:“從一開始,在首領打電話告訴我‘五條悟’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了。”
“啊??”
“異能者。書。咒術師。術式。”他聲音平靜,“橫濱的生态是‘異能者’。咒術師與詛咒身在其中,其能力将會遭遇恐怖的削弱,甚至有些會變得和普通人一樣哦!”太宰微笑了起來,此時此刻,他像是在和同學分享八卦雨點心的朋友,眼中亮着明亮的光彩,聲音輕盈甜蜜,“但自身能力其實還存在于身上的?簡直像是被大型人間失格一樣!”
“——仔細一想,橫濱太适合作為研究所了吧!”
“想想看,要是抓到一個特級,把他扭送到這裡,對方因為莫名其妙的規則變成普通的存在了的話?”
太宰舉起手,将手掌比作刀,向下一切:
“無論是研究咒力的構成、另一個生物的構造、用此作為基因實驗來研究……更别提咒術師。異能來源于靈魂,術式銘刻于身體。完全想不出來森首領不去研究的可能性耶?”
“圍繞着他們,必然會迅速構建創造出常人所無法想象的黑暗。”
“——然而,這些都沒有哦?”
“哦哦。”林下愛敬佩得連連點頭,“這樣啊。”
“……”
太宰治在系統敬佩而無言的注視中,隻是略微停頓,然後繼續說下去:“……仔細想想,愛醬,直到幾天前,我所有關于咒術師的定義、定義,都是不知從何而來的概念。唯一僅次關于咒靈的印象,居然是幾天前的,實在是太站不住腳啦。”
其中的話語當場吓死一個時空局管理員。太宰依舊淡然:“我看了有關于組織的咒術資料和當地報告,仔細對比,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幾天前、伴随着愛醬的出現才變得清晰明了的。”
“就連那些資料,看着很早就有,但其實——”
“是因為我去‘查看’才出現的吧。”
他說,帶來了系統的崩潰。
大部分世界的人格都是循循漸進,會不斷的往過往裡埋線索循循善誘,讓雙方都意識到其他體系的存在,然後重新編排主線,最後才會一股作氣開啟大融合。到時候一切水到渠成,維修人員根本就不會和角色碰上,安安心心地背着自己的小包就走了——
但這個世界本身就是突發狀況,現在大排查過了bug都還沒有全部清理完,維修人員隻能一邊唯唯諾諾的和角色打交道一邊搶修,編劇也隻能一邊頭腦風暴的編出些不存在的記憶,然後盯着角色臨時加戲——
伴随着時間的推移,世界意志和主神對于小世界的控制權逐漸轉交,影響力大大下降,能幹的事越發少——
原本成功率就不高。
現在更是草台班子,雪上加霜。
系統已然接受現實,于是把目光投向林下愛。林下愛坐在床邊,擡頭看着對面,表情迷惑茫然又帶着點小心翼翼,還有上課聽不懂隻能走神的呆滞感。直到太宰終于停下,盯着她開始扣自己手指縫的手,林下愛才真摯地擡起頭,再一次重複點頭、驚歎、敬佩小連招:
“哦哦。”
“這樣啊。”
“哇好厲害!”
系統張嘴,又閉上。
系統沉默了一陣:【怎麼還是梯形回複。】
……太宰深深地端詳她,對方也看着自己。許久沒有下一句話,沉默地像是剛剛熱鬧過後又突然因為窗戶後面班主任也陷入死寂般的晚自習教室。林下愛沉默、無言又惶恐地表演了假動作,忍不住又開始摳手指上的死皮。
太宰看完了這一系列的動作,選擇閉上眼睛不去分析。
于是他靜靜地吐出一個問題:“你聽懂了嗎。”
林下愛誠實,“沒有。”她撓了撓頭,充滿羨慕地看着太宰治的天靈蓋,“就是因為聽不懂所以才厲害啊……你的腦子看上去好好使啊……”
【有這麼好的腦子當年為什麼不能替我高考!】
系統:【……】
太宰:“……”
這算不算全都平a出去了。系統心想。
我能不能帶她去醫院看一下精神科。太宰心想。
或許和她攤牌是一個錯誤。太宰稍微垂了一下眼睛。隻能說太宰不愧是太宰真的超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事物,或許情況還沒有到他翻臉的程度,而且這裡也不是自己地方他說的這些其實隻是為了炸一下大魚。他重新擡頭,居然還能再次笑出來,系統都快要想找太宰要微笑指南了。隻聽太宰再一次嘗試重新掌握話題的主導權:
“總而言之,很簡單啦——”
“假如這個設定是真的存在于這個故事裡的話,那麼至少橫濱,絕對不會是如今的面貌。”
“所以、”
他輕巧地撕開謊言的一角,露出鮮血淋漓的真相,鸢色似乎也有了鮮血的質地,幹涸在少年視網膜上,退去出黑色。房間裡隻有太宰,聲音是靜動脈剛被切開緩緩流淌出的暗紅色血,“他是前幾天之前,瞞過所有人突然出現的。”
“我說對吧?”
“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