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禹看這小老太太氣得都要翻白眼,笑道:“您這真是桃李滿天下,自家結苦瓜。”
陳教授被逗笑了:“就你貧,從大學那會兒就是個淘氣的,現在在哪工作呢?”
“跟您一樣,我也教書呢,不過沒您厲害,教得初中。”林禹笑得乖巧,但話的内容還是叫陳教授吓了一跳。
“你教書?我的天,我想遍了都沒想到,你這身氣質怎麼看也不像是個老師,再是初中,你這脾氣還不被那些皮小子們氣得動手?”
這直來直去的性格真是讓人稀罕,林禹被說得哈哈笑道:“您可真了解我。”
“真動手了?可不行,現在不比從前了,個個都是金疙瘩,哪個家長讓你碰?說實在的,現在教師這個行業真是受氣,學習不好賴你,人品不好賴你,你還打不得罵不得,重話都說不得,換在早些年老師上課都是拿着戒尺的,昱軒那會兒早些,還挨過兩下呢吧。”
沒想到這種話題還能扯到自己身上,再是當着林禹的面,楊昱軒心裡有些不自在,面上強裝鎮定道:“那時候哪個男生不挨幾下?也怪您們,不打兩下就不舒服。”
這故作抱怨又帶着點撒嬌意味的話能從這人嘴裡說出來可真是讓林禹目瞪口呆。
陳教授笑得開懷:“你還真說對了,那時候當個老師都端着架子,看你們沒達到自己的要求是真生氣,就想着讓你們快點進步快點完成目标。現在不行了,現在的教師更多的就是一個職業,混個工資,已經沒有教書育人的責任心了,都太功利。昱軒啊,今年好些了嗎?”
林禹一時沒明白,扭頭看自己老師,楊昱軒淡淡道:“沒事了,都過去三年了還想怎麼樣?我再教完這一屆也就不教了,有什麼過不去的?”
心中蓦地一突,原來是問這個……
陳教授笑容也淡下來:“教師這個行業我知道,犯一點錯誤就被當成反面教材翻來覆去的說,評職稱先進的時候也會有人站出來憑那錯誤提反對意見,實在沒什麼意思,你的處分還在吧?其實不教也沒什麼,現在教師處境也不好,又不是什麼熱門的金飯碗,你的資曆能力到哪都能過得不錯,沒必要非得教書。”
安慰的意味太重,壓在林禹心裡像一塊巨石,自悔愧疚像海浪一樣沖擊酸脹的心,他不由開口:“老師我……”
“您說得不錯。”楊昱軒截斷他的話,目光輕飄飄地掃了他一眼就讓林禹閉了嘴,再移到陳教授身上時又變得恭敬,“我也看開了,本來就是一個職業而已,是我對它賦予了太多沒必要的東西,先前是我想不開,現在……”
還沒說完屋裡又傳來哭天搶地的動靜:“奶奶救命啊,這都什麼破題,我怎麼一道也不認識!!”
陳教授本來認真聽楊昱軒說話,這一嗓子氣得她也顧不得了,對倆人說了一聲“你們先聊”就進了屋。
沒什麼好聊的,兩個人還沒從上個話題裡走出來,各懷心思連對視都沒有。
“你鬼哭狼嚎什麼?不知道家裡有客人嗎?!”
那聲音很無辜:“對不起嘛,一時沒忍住喊出來了,您去忙去忙。”
“寫多少了?”翻書的聲音傳到客廳,“曆史物理你倒上心,别的你倒也寫寫啊!嗯?曆史寫完了?看書抄的?我有沒有跟你說先自己想?你上來就抄書能記住什麼?!”
那聲音激動得很:“奶奶我是自己寫的,沒翻書。我不是告訴您了嗎,新換的曆史老師很暴力,他打人啊,我哪敢不學?”
“我壓根就不信,體罰就算了,按你說的上來就毆打,現在的老師還能有這能耐?”
“真的真的,不信您下次家長會問問别的家長,是不是曆史成績直線提升?天呐現在班裡哪個人敢不背書?數語外都沒這麼上心。”
“呵,這麼說你們就欠這個,看來教育還就得打。物理呢?以前不是說物理老師很嚴?你可倒快寫啊。”
“物理老師也很可怕,他不打人,但是隻要你沒完成作業,甭管好學生壞學生通通後邊站一排,他就用那冷冷的眼神盯着你,盯得你發怵,不敢不學啊!但是自從新的曆史老師一來,他那手段明顯不夠看了,所以對比起來我還是先把曆史寫完了,奶奶這道物理題我不會,您給我講講呗。”
聽到這,屋外原本各自神遊的兩人終于彼此對視了一眼,林禹沉着臉,帶着試探揚聲叫了一聲:“孫羨之。”
屋内立刻:“到!”
“卧槽我怎麼好像聽見曆史老師叫我?”
下一秒楊昱軒也沉着臉緩緩道:“哪道不會,出來我給你補補。”
“不對,是物理老師的聲音。”
椅子一陣叮當哐啷,随後孫羨之的臉立馬出現在門口,扒着門框探着身子,一看登時目瞪口呆:“老師好,不對,兩位老師好?”
靠,單拎出來一位就夠吓死人了,還一下來倆???
陳教授緊跟着後面出來,孫羨之走到二人面前站得挺胸擡頭,标緻得不能再标緻。
“物理老師,曆史老師?這不對啊,沒說家訪啊?家訪也該是老班親自來啊?這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