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務必品嘗。”外國人搖晃着酒杯,将它遞至程小滿嘴邊。
杯中紅色液體散發着粘稠的腥臭。
程小滿偏頭躲避。
霎時那外國人的面孔扭曲變形,猩紅色信子伸出,瞬間變成了一隻又長又粗的黃金蟒。
粘膩的涎水順着信子滴在臉上,冰冷的巨蟒纏緊獵物的身軀。
“别吃我!!!”程小滿嘶喊着驚醒,冷汗浸透襯衣。
他呆望病房的白色床單失神,足足兩分鐘才從夢魇中抽離。
“你醒了,有哪裡不适?”清冷聲線将他拽回現實。
身着白大褂的醫生身形挺拔,眉骨利落眼尾狹長,冷白膚色,像是剛從一月的松林中走來。
程小滿怔愣片刻,問出經典的失憶三連問:“你是誰,這是哪,我怎麼到這來了?”
“林雨栖,動物園獸醫。”對方筆尖劃過病曆本,“這裡是新建的獸醫站。今早工作人員在爬行館發現昏迷的你。”
想起昨晚可怕的經曆,程小滿聲音發顫:“館裡有一條會說話的黃金蟒!”
林雨栖淡定記錄:“患者出現妄想症。”
“真的!它還想吃了我。”青年赤腳跳下床,直直望向對方眼眸。
醫生淡茶色的瞳孔波瀾不驚。
程小滿急得抓耳撓腮,突然想到什麼,從外套拿出鏡片裂開的眼鏡:“你看,這是被蟒蛇追的時候摔壞的。”
“自己摔倒也會使鏡片碎裂。”林雨栖擡眼,“蟒蛇都說了什麼?”
“它說‘你好’。”
醫生點點頭:“用的還是普通話?”
“對……”程小滿眨眨眼,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被當成傻子了。
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想要上吊,卻發現所有的繩子都變成黃金蟒的絕望。
“可能是腦震蕩引起的。”林雨栖認真翻閱病曆本,“建議下午去醫院看看。”
程小滿扶額苦笑,獸醫果然不擅長給人類看病。
——
玉石動物園員工平均年齡偏大,消息傳播效率堪比情報機構。
不過半日,程小滿已經成了“那個撞到頭被撞成傻子的小夥子”。
逢人便念叨什麼蟒蛇成精了會說話了……
“肯定是看‘白蛇傳’看魔怔咯。”玉石餐廳裡,林奶奶給老姐妹們表演,“法海你不懂愛——”
不是白蛇傳啊!程小滿盯着眼鏡上的裂痕,陷入了自我懷疑,難不成真是精神出了問題?
做了半天心理建設,他決定再去爬行館一探究竟。
這次行動叫上了同事兼發小周子悠。
周子悠,宣傳部門,熱愛靈異探險和美食。比程小滿大兩歲,已經在動物園工作一年整。昨天因為流行感冒請假在家,錯過了見到說話蟒蛇的機會。
——
暮色已至,程小滿望見臃腫的身影跌跌撞撞跑來。
周子悠左拿玩具桃木劍,右拖一座寶塔,渾身挂滿叮叮當當的物件。
他本身就體型圓潤,加上這些裝備之後就更像一隻笨拙的企鵝。
程小滿樂了:“你帶這麼多東西幹嘛?”
“這都是有用的。”周子悠莊嚴地舉起寶塔,“雷峰塔等比模型,鎮壓蛇妖不在話下。”
程小滿:都說了不是白蛇傳。
“那這個?”程小滿指着桃木劍。
“斬妖驅邪。”
“怎麼還有魔杖?”
“考慮到他是外國的蛇,說不定咒語對他管用。”
程小滿哭笑不得,說出思考後的想法:“黃金蟒應該對我們沒有惡意,否則昨夜我暈倒後他早就把我吃掉了。”
就這樣,兩人帶着古今中外的武器坐在爬行館裡等待夜幕來臨。
黃金蟒的展缸前,四加二道目光灼灼鎖定黃金蟒。
巨蟒安然盤踞,和普通的動物并沒什麼兩樣。哪怕是程小滿貼在玻璃前相認,依舊毫無反應。
隻在夜裡說話嗎?
等待的時候,程小滿腦補了無數種黃金蟒的來曆。
比如黃金蟒其實是天上派下來曆練的神仙,要經曆九九八十一難。
比如黃金蟒的皮膚下藏着機械電路,它其實是一隻科技小蛇。
如果它有着不一樣的身份目的,自己又該怎樣去面對?
思緒翻飛間,程小滿墜入深深的睡眠……
——
第二天,再次從獸醫站醒來的程小滿有些發懵。
隔壁床的周子悠仍在酣睡,林醫生的目光帶着無奈:“看來你并沒有做腦部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