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違背了自然規律。”林雨栖搖頭,“打個比方,你剪短發後第二天就成了長發公主。”
“所以?”
“我懷疑有人在夜裡做了手腳。”淺茶色眸光微動,“你連續兩晚昏迷或許也與此有關。”
“能再描述一下兩晚的經曆嗎?”林雨栖從夾克口袋取出鋼筆,“在看到會說話的蛇之前,有沒有什麼印象深刻的事?”
程小滿沉吟:“倒是有一個,那天我準備離開時輸了三次密碼都顯示錯誤,當時還以為是太緊張導緻操作失誤。”
“或許兇手提前修改了密碼。”鋼筆在紙上圈點:“對方身上可能帶着一些令人緻幻昏迷的藥。”
“動機呢?”程小滿失笑,“總不能有人夜闖動物園隻是為了給烏龜種藻玩。這比小偷去銀行搶香蕉還要荒謬。”
“我明天晚上去爬行館調查,要和我一起去嗎?”林雨栖不置可否。
程小滿擺擺手:“我就不去了。”
和周子悠再探爬行館已經是他做過最出格的行為。他不需要知道真相,也不想被卷入什麼麻煩的事件,被收養後,他隻想安穩地和爺爺,和朋友,和動物們度過平淡又幸福的每一天。
——
翌日清晨,程小滿踏着露水來到爬行館。
白大褂的身影正蹲在地上觀察陸龜。走近時,林雨栖凝重的側臉映入眼簾。
“怎麼了?”程小滿開口詢問。
醫生示意他看向烏龜。
昨夜剛清理幹淨的龜甲上又長出了綠藻,茂盛程度比昨天還要厲害。
啊?!
程小滿用力閉上眼,再睜開時還是滿眼綠色。這一幕不是幻覺。
昨天耗費好大功夫完成的清潔,睡了一覺,一切化為烏有。
青年沮喪地垂下頭:“今天晚上我和你一起蹲守。”
他實在不願每天上班都得趕過來“除草”。
兩人趕在開園前給烏龜們再次清理。不過今天的烏龜卻異常萎靡,連最喜歡的刷背都高興不起來,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程小滿恍惚覺得“海歸”投來的目光帶着生無可戀。
“對了。”林雨栖擦拭着龜甲,“昨天我找人問過,你昏迷那天密碼被重置成了初始狀态,負責人說是系統錯誤。”
這就解釋了為什麼密碼連續錯誤。
程小滿一時不知該說自己運氣好還是運氣差了。
清理完畢也到了開園時間,兩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
“爺爺考察這麼忙?”午休時分,程小滿看着記錄還停留在一周前的消息框,給爺爺打去電話。
電話播出後許久才被接通。傳來的卻是劉爺爺沙啞的嗓音。
對方解釋,園長是臨時參與了南海擱淺鲸魚的救援任務,所以事務暫時交由他代理。
“請園長保重身體。”程小滿托腮望着窗外的雲影,腦海裡閃過說話的黃金蟒和綠藻陸龜,磕磕絆絆開口,“動物園這邊……一切都好。”
——
暮色中,兩道身影在爬行館前彙合。
林雨栖抵達時,程小滿正抱着一大塊焦糖色的烤紅薯。烤後的裂紋溢出琥珀色糖漿,青年吃得眉眼彎彎。
“來一塊嗎?”程小滿将紅薯掰開,遞出的半塊還冒着熱氣。
林雨栖本想說自己吃過了。撞上青年那雙琉璃般澄澈的黑瞳,鬼使神差地接了過來。
焦香在舌尖化開,入口盡是溫暖。他喉結微微滾動:“謝謝。”
“我小時候特别愛吃烤紅薯。”程小滿晃着腿坐在館前石階上,晚風掀起他額前蓬松的碎發,“老實說,我害怕自由。”
自由是迎風飛翔的鳥,而他甘願待在溫暖的籠舍。
“你知道的。”青年的呢喃在空中回旋:“我是被爺爺收養的。”
林雨栖點點頭,這件事在動物園不算秘密。
“七歲被爺爺收養前”程小滿摩挲着石階的縫隙,“我經曆過一段颠沛流離的日子。”
“雖然記憶早已遺忘。”他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但對安穩的渴望已成為骨子裡的烙印。”
“平平靜靜長大,找個普普通通的愛人,安穩度過這平凡的一生。”
“我害怕……”程小滿的聲音染上沮喪,“害怕動物園的秘密會打亂這一切安穩。”
林雨栖很少遇見這種情景,手足無措地安慰道:“别難過。”
程小滿被醫生硬核的安慰方式逗笑,收拾好情緒後戴上眼鏡:“走吧,太陽要落山了。”
場館的燈準時關閉——黑夜來了。
“保持安靜。”林雨栖俯身低語,“不要打草驚蛇。”
“二位是在找我?”低沉聲音穿透黑暗,黃金蟒優雅颔首示意,“我不叫草驚蛇,我叫黃金蟒。”
“嗷——!!!”
程小滿被吓得彈跳後撤,身體失去平衡,一個滑鏟将自己連帶無辜的醫生踹翻。
同樣的劇情,同樣的套路,隻不過今天身下多了個會說話的軟墊。
可憐的眼鏡,另一片鏡片也被徹底摔裂。
然後又以同樣的方式被黃金蟒卡在程小滿頭頂。
青年聲線帶着哭腔:“這下你總該信我了吧。”
林雨栖沉默不語,世界觀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