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俞皓醒來時,懷裡已經沒人了,取而代之的是被他摟得皺巴巴的薄被子。
溫綿川給他留了條消息,說是農邵找他。
俞皓知道溫綿川又在騙人,農邵明明跟紀益鵬去了潮汕。但他沒拆穿,心知肚明昨晚兩人做過什麼,換個角度想想,這樣的處理方式反而不會讓場面尴尬。
馬俊比其他人還要晚回來宿舍,整個人神采奕奕,坦率地說他戀愛了,跟2班的某位女生。鬧哄哄說請大夥吃飯。
“你和你師哥呢?”馬俊說完自己開始八卦起俞皓。
“算有點眉目。”俞皓實話實說。
“你都不知道,那晚你們走後陳卓言臉超臭。”馬俊說,“然後來了個女生,不是我們學校的,跟陳卓言提前走了。”
“他不是也追溫綿川嗎?”羅子超很驚訝。
“誰知道呢。”馬俊擺出個嫌棄表情,“這種私生活混亂的人,溫綿川肯定看不上。”
俞皓早就沒把陳卓言放在眼裡,所以沒在意。
而同樣沒在意的,還有溫綿川。
隻不過,是溫綿川沒在意俞皓。
過了國慶後,時間過得很快,等俞皓再找溫綿川時,對方說自己在外省跟随導師參與調研工作。一聲招呼都不打,像是那晚他們從沒親吻過,撫慰過,擁睡過。
數院的學費減免初審名單出來了,俞皓的學号妥妥在上面,等級是全額減免。他打了個電話告訴宋滢和宋洋,讓他們别再給自己轉生活費,以前存的獎學金夠用。
正當宿舍幾人慶幸期中考終于結束時,俞皓收到了班主任的來電,讓他去一趟數院二樓的辦公室。
班主任看俞皓來了,招呼他坐下,寒暄幾句後問道:“俞皓,你是不是有位做村支書的哥哥?”
“是,但不是親哥。”
“我知道我知道……”班主任盡量用随和的語氣,但眼神閃過異樣。
“有什麼問題嗎?”俞皓微蹙,表示不解。
班主任顯得有些為難,歎了一聲,“學院收到有人對你窮困生身份提出質疑,所以……”
俞皓直接問:“是要把我的名字減掉?”
“暫時沒有。”班主任說,“但需要對你的情況再核實,之前你溫師哥跟我談過你,老師是信任你的,你放心。”
從剛剛的神态中,俞皓覺得他是在說客套話,所謂的信任也許是建立在有溫綿川幫他說過話的基礎之上。
但沒邏輯的是,這跟宋洋有什麼關系?
“老師你想問什麼就問吧。”俞皓語氣冷冷淡淡,“我都可以配合。”
這幾千塊錢的學費,對他來說還是很重要。宋洋剛談戀愛,需要花錢的地方肯定多。而宋滢雖開着間服裝店,但生意真那麼好的話,也不至于這麼多年不敢生孩子。更别提隻領着低保過日子的爺爺……
“好。”班主任拍拍他肩膀,接着問,“你國慶假期是不是去酒吧了?”
“對,不行嗎?”
“你新生大會沒認真聽嗎?”班主任說,“節假日經常出入娛樂場所的,不能被認定為貧困對象,你來大學第一個假期就跑那地方,不是撞槍口嗎?”
“……”
“還有……”班主任把聲音壓得更低,“說你跟女人去吃飯,買衣服……”
“那是我姐!”俞皓有些激動,“但不是親姐,她跟我那個幹哥哥才是親姐弟。”
“那你這幹哥哥又幹姐姐的……”班主任語重心長,“不了解的人肯定會有疑慮,很正常。”
俞皓堵着股氣,有種啞巴吃黃連的感覺,他努力讓自己保持理智,盡量用平和的口吻解釋,“我兩位哥哥姐姐也不富裕,我哥讀大學也是我爸媽供的,所以現在他們供我也很正常,不是嗎?”
班主任默默點頭,“要不這樣,你回去寫個情況說明,我先遞交給院領導,看怎麼說,然後把你家現有家屬收入流水也打印一份。”
“好。”
“還有。”班主任補充道,“把你那天為什麼去酒吧的事也寫進去,态度謙虛些,承諾以後不會再犯。”
“明白。”
“你别太放在心上。”班主任安慰他,“這種事情清者自清,隻要你沒作隐瞞,别人奈何不了你。”
“謝謝老師。”嘴上說着道謝的話,但俞皓眼裡滿是淩氣。
離開辦公室後,俞皓立刻給宋洋打過去電話,把情況說了一遍。
宋洋的第一反應卻是問:“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俞皓反問:“我一窮二白,能得罪什麼人?”
宋洋沉默幾秒,“行吧,我晚點找下大爺,有什麼事随時跟我說。”
“你别跟嫂子說。”俞皓囑咐道,停頓後說了句,“還有溫綿川,都别說。“
雖然看不到表情,但俞皓能想象宋洋現在苦惱的表情。
他挂了電話後,慢慢走回宿舍。俞皓不蠢,恰恰相反,他聰明得很,從宋洋說出“得罪”兩字,心裡就有了答案,隻是不想讓家人擔心而已。
那晚聚會的事情,除了陳卓言,他想不出還有誰會這麼無聊,把這事捅到學校去。對方也許是從溫綿川那裡聽到一些關于自己的情況,畢竟他們曾經是同窗,溫綿川能和班主任談到他,自然也會跟其他人提起。
就看誰有這份别有用心,想要在這件事情上作文章。
紀益鵬觀察到他臉色不對,小聲問了句:“跟你師哥吵架?”
俞皓先搖頭,随後看向對着手機傻樂的馬俊。
盡管平日裡俞皓再怎麼沉默寡言,宿舍幾人一直都相處得很融洽,紀益鵬從沒見過他如此陰翳的表情,心裡不禁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