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棚是用兩堆稻草和三根木頭堆起來的,看起來簡陋極了,也住不下什麼大豬。更重要的是連豬槽都沒有,隻是地上零星的碎菜葉。
崔筵略微掃過一眼,斜着眼朝桃施睨去,語氣涼薄,“我勸你最好自己出來。”見她不動,又道:“這棚子雞住都夠嗆,還指望養豬,說謊話也不知道打草稿。”
桃施當然知道是在說她,聽到他的話也反應過來自己是被騙了,臉上有了些愠色。
“誰說我說謊了!我的豬是剛買不久的乳豬,還沒……”話還沒說完,下巴就重重吃痛,接着整個人不受控制的朝身後倒去,手上的砍刀落地,發出沉悶響聲。
桃施拍拍手掌忙貼上崔筵的胳膊,嬉皮笑臉道:“夫君我這不出來了嗎。”
崔筵面無表情的撇開她,折身就走。還沒走幾步,身後就傳來阿梨的聲音。
“等等!就算是豬不是你們偷的,那昨晚答應的銀子該給我了吧?”阿梨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泥垢,朝他攤手。
崔筵從兜裡掏出錢袋子,搖晃幾下,又收回手,“待會兒會有人給你送錢來,我沒有散錢。”
“不行!誰知道你們會不會跑了。”阿梨雙手抱胸,一雙眼睛瞪得老大。
“一百文還需要跑?”崔筵嗤笑一聲,拉住桃施的衣裳就要邁步,哪知身後的人堵在自己面前。
阿梨雙手張開,“明明說好的是五兩,什麼時候變成一百文了?更何況你們戶籍還在我手上呢!”想到這,她嘴角染上一絲得意。
“果真是窮鄉出刁民。”崔筵冷笑道:“你污蔑诽謗我們盜豬,不把你告去官府挨闆子就不錯了,還想要原價?至于戶籍,你自己看看還在不在你身上。”
說罷,他拽住桃施就往山下走,根本不管身後的暴跳如雷。桃施被他拽的打了個踉跄,忙直起身才穩住腳步。
山路很陡,也不知昨晚車夫是怎麼把馬車開下去的。桃施小心牽着他的衣角,跟上腳步。
“你怎麼看出她是個騙子的?”見他不語,桃施踩着小碎步走到前面,卻又被他甩在後面,“你什麼時候把戶籍取回來的?你方才為何……”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腳步,她猝不及防撞上了堅實的後背,一時吃痛。
“你是不是也想進官府?”
“什麼嘛。”桃施揉揉額頭嘟囔道:“問一句還不行了……”
前面的身影又停下,這回桃施吃了教訓,趕緊噤聲。
這隻虎身邊她是待不了一點!必須得在真正的魏茗清回來之前趕緊跑。
山下的小鎮人口并不多,隻問過兩個人崔筵就鎖定了車夫所住客棧的位置,他悠閑地領着桃施過去。
“主君。”飛雁見崔筵過來了,趕緊行禮,“屬下辦事不利,看見馬車在這還以為你們也在。”
崔筵擡腳往客棧内走,伸手打斷,“說重點。”
“山上的路被斷的厲害,最快也要明日才能通行。還有昨日半山腰的山戶屬下也查清楚了。”飛雁跟着他的腳步邊走邊說,落座後第一時間就給崔筵沏茶,也給桃施沏了杯。
菜是提前點好的,雖然擺盤和色澤比不上長安的酒家,但勝在量大管飽。
桃施伸手夾了塊雞腿就往嘴裡塞,也不管什麼先後了。昨晚沒吃飯,差點沒把她餓死。
“那家人姓陳,本是在山下住。在家中男丁相繼去世後,就被趕上了山上……”
後頭的話與桃施今早所聽的并沒有什麼差異,她大口吃着肉,心道:幸虧阿梨浪費我感情,不然提刀的就是我了。她最讨厭被欺騙了,不過欺騙别人她喜歡。
“最後就是她三日前報官說丢了一頭豬,但不知為何官府一直未曾受理。”飛雁說完,給崔筵沏好茶才退到一邊。
聽到這,桃施直起身,一下把木箸拍在桌上,引得周圍人紛紛看過來。
崔筵剜她一眼,無聲警告。
可桃施卻不管,将身體貼過去,“姓崔的,你冤枉别人了吧?”
瞥見她的模樣,崔筵偏過頭,忍不住譏諷:“談何冤枉?這個世道什麼時候輪到盜賊來說被盜之人可憐了?”
桃施全當聽不出他的嘲諷,坐回去,掰着手上的玉米,“唉,就說有人沒同情心吧。”
崔筵起身,朝店小二要了兩個包房,“與其在這同情别人,還不如想想怎麼把自己戶籍拿出來。”他突然偏過頭,“發揮你盜賊的長處。”
桃施一愣,“你不是拿回來了嗎?”
哪知他彎唇一笑,“我是拿回來了啊,可隻拿回來我的。”話剛說完,他的笑落了下來,仿佛方才那個開玩笑的人不是他。
桃施壓着要爆發出來脾氣,使勁兒戳面前的馍餅,“死崔筵,王八羔子,不守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