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剛一駛進街市,桃施就被路邊的糖饧被勾住了,甜膩膩的味道在她鼻尖炸開。晶瑩剔透的糖霜,隻需薄薄一層,輕覆在海棠果外面,隻需一想,嘴裡都要泌出酸水了。
“夫君你想不想吃糖饧?”屁股一滑,桃施就溜到崔筵身邊。而他正在整理屍檢箱,聞言眉頭一皺,“我都說多少次了,在外面才可以叫我夫君。再說了那糖饧不知裹了多少層蜜……”
“老伯,停車!”話還沒說完,他的手臂就被桃施一拉,整個人朝外倒,又被掰正。
桃施單眉上挑,“我才不管。你今日必須帶我下去買,不然我就不演了,反正牢獄又不是沒呆過。”說罷,她雙手抱胸,盤腿坐下。牢獄呆沒呆過她說了算,反正姓崔的也不知道。
崔筵也不遂她意,轉身坐回去:“師傅,駕車。”
馬車突然開動,若不是桃施反應快就要一頭栽進前面的矮幾上了,“诶诶诶,你這人怎麼這樣!”簡直是一點虧都不肯吃。
崔筵擡眼看向地上的人,“之前給你找的禮儀嬷嬷白找了是吧,還不快給我起來!”
桃施充耳不聞,既然你不去,我自己去,大不了動動嘴皮子問個路。想到這,她當即就爬起來,掀開車簾子往外走,“老伯,停車。”
坐在車頭的白翁聞言,将缰繩一甩,無奈轉頭,“你們兩口子怎麼一會兒開一會兒停的,沒個準數,玩兒我呢?到底要怎麼開!”
桃施屈膝蹲下,笑眯眯拍拍他的肩,“停車哈,聽我的,準沒錯。”她甩開散落的頭發,輕跳下車。
此時到了飯點,正是街上人最多的時候,行人織成一張網,将本就窄小的大街圍了個水洩不通。
崔筵本打算不管她,讓車夫先将他送去風采樓,卻被告知路被堵住了,他自己走過去都比乘車快。
……
一下了車,桃施就被沖散在人群中,還沒走幾步就被一道熟悉的聲音叫住了。
“娘子,好巧。”
她擰眉回憶,這聲音……好熟悉。
裴佑彎唇一笑,“半日不見,娘子莫不是聽不出我聲音了吧。在下裴佑,江南道裴家二公子。”
哦,原來是那個愣頭青啊。
桃施往後退了一步,“真巧哈。”
裴佑沒想到她會是如此态度,若是以往的小娘子,早就自個兒撲上來了。他尬笑一聲:“娘子怎麼又一人上街,沒人陪嗎?”
兩次見她都是一個人,相必她與她夫君感情并不好。既然這樣他還是有機會娶她回來做側室的。
桃施懶得理他,将他撇開,“我還有事兒,咱們改日再寒暄。”
誰知裴佑卻是不肯,“娘子有何事?不如我陪你吧,這揚州城還沒有我不熟的地方呢。”說着說着,他就要去扯桃施的衣角。
“你這人怎麼這麼煩呢!沒事可做嗎?”桃施皺眉,這人真是奇怪。倒也當他不存在,自顧自朝前走。糖饧可比他重要多了。
裴佑的手落空,就這麼懸在半空中。他再次擡頭,卻看見桃施被幾個胳膊比臉粗的男人圍着。
那幾個人他認得,是城中有名的地痞流氓,聽說和官府有些交情,大家都是繞着走。想到這,他忙走上前。
“嘶——”
“你這人走路不長眼啊!”一道粗犷的男音闖進來,“喲,還真是沒長眼。”周圍哄笑着。
桃施聞到糖饧就在旁邊的攤子,擡腳就要往那邊走,肩膀突然被猛地一撞,膝蓋又被踢了一腳直接倒在地上。
“小娘們撞了人不道歉?我同意,我的這些兄弟可不會同意。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陣嬉笑聲。
桃施輕吹手心上的灰,橫眉隆起掃向前方,讓本就煩躁的臉更加瘆得吓人。讓剛擠進人群的裴佑一愣,腳像是被釘在原地,半晌才想起走進去。
“王老二你别太過分!”
裴佑彎腰伸手,身旁卻有另一隻手比他還快。他擡眸,一張極具侵略性的臉從臉前劃過。
“自己起來還是我扶你。”男人聲線很低,手懸在空中,低頭看向桃施。
“喲,還有兩個男人為你出頭。”被叫做王老二男人将眼鏡眯得狹長,粗壯的食指指着裴佑,“這不是裴家二公子嘛,怎麼,倉庫的事情解決好了?”
裴佑聞言,手指緊握捏成拳。一個月前他負責一批瓷器的海運,但是裝貨前被人換成了土塊,運到波斯前他都沒能察覺。害得他不僅要和波斯周旋,還被族中長老杖責。
即使猜到肯定與他們有關,可怎麼都查不出證據。
“這是……”王老二認不出他身旁的崔筵,癟癟嘴,“細胳膊細杆的,還想……噗——”碎齒混着血沫四濺,他被一股強力踹飛,重重摔在身後的木柱上。
“接住!”
崔筵扔完竹杖,一把捏住裴佑的衣領就連連後退。對于桃金娘,他還是有這個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