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微移,月光傾洩入室内。
江美知駐足半晌,最終還是以靈力托起小姑娘,動靜極小,動作極輕地将之放在床榻上,蓋上被褥。
空中字形變幻:【啧啧啧,不得了,我們小江有朝一日竟然能跟溫柔挂邊】
他不想搭理祂,别過頭去,奈何這是視聽同步,不僅有字,更有聲音直接響在識海中,似男非男,似女非女,渾厚渺遠,正是這方世界的天道。
【你就說!吾為你找的道侶合不合心意,你喜不喜歡!】
江羨知沒說話,同樣以靈聚字:【既是你要補償我,就别牽連其他人,我不信你不知曉,她修的是無情道。】
無情劍道,封心絕愛,超脫塵世,若動情則會經脈寸斷,修為盡失;重新擇道,會比旁人艱難數倍。
他雖不是好人,卻也沒壞到為一己私欲讓一個小姑娘承受這些。
【天命一但定下就一定會發生且無法修改——和預言一樣,你應當最為了解。】
見他沉默不語,天道輕歎一聲,【因果相循,命運有定。不必憂心,她因吾受苦,吾自是給了她好處。】
江羨知輕嗤,【那隻是你以為的福禍相抵,焉知她或許并不喜歡?】
【……她的命數本應停在十八年前,此事事關天機,吾隻能透露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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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暖暖的陽光躍過窗棂照在屋内酣睡的人兒臉上。
随即,鴉羽般的長睫一顫,許見棠睜開了眼,她扯過被子蒙住頭擋住陽光,翻個身繼續睡去。
幾秒後,又猛地坐起。
她她她怎麼睡着了?又是怎麼到床上來的?江羨知呢?
環視四周,在屋子另一角發現了正坐在蒲團上打坐的江美知。因陽光斜着射進來、那裡成了昏暗的陰影處。
少年身形修長,盤腿而坐時上半身挺得筆直,他正對着她,在某一瞬間候地睜眼,對上她的視線。
許見棠眨了眨眼,臉色爆紅,“抱、抱歉。”
江羨知以右手撐頭,勾起唇角,“愛看就看呗,道歉作什麼?”
許見棠:“……”許見棠臉更紅了。
眼見小姑娘害羞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少年不再逗她,起身整理整理衣裳,“走吧,該用早膳了。”
“……好。”
樓下已有許多人,吵吵鬧鬧的,許見棠聽了一耳朵,大都是在說幻境的事。
他們找了個角落坐下,要了兩碗豆漿和一籠包子。
許見棠喝一口細膩的豆漿,聽他道:“從你進入幻境到碰見我,這中間有多長時間?”
“大概有一個多時辰了。”
江羨知沉聲:“而我當時剛入幻境不過半刻鐘。”
“所以,每個人進入的時間點不一樣?”她又拿個包子,一口咬下半個,濃郁的湯汁混合着豬肉與大蔥,包子皮則又軟又薄,裹着餡湧入口中,沖淡了大肉的膩感。
是有些燙的,但燙得剛剛好。
唔,好幸福。
見少年一直沒動,她把包子推過去些,“你不吃麼?”
江羨知又忍不住逗她,“嘴裡有東西的話就說不了話了,你不想知道你師兄師姐在哪兒麼?”
許見棠瞪大眼看他,“我又不笨,都說到這裡了,剩下的我自己能推出來,他們應當是去了别的時間點。”
小姑娘的反應實在可愛,江羨知忍住想揉她腦袋的沖動,“嗯,你最聰明了。”
語氣裡帶了十成十的調侃,許見棠悄眯眯瞪他一眼,埋頭專注喝豆漿。
幻境的産生來自于深重的執念,而能夠産生範圍如此之廣,感受如此真實的幻境,那人的執念一定非比尋常。
劍太過惹眼,江羨知将其收進儲物袋中。
兩人花去兩天時間将整個柳州轉了個遍,沒發現什麼特殊的地方。
這裡人迹罕至,從城郊的稻田再往外看,是連綿的山山水水,人們自給自足,和平安定,連半個乞兒的影子都見不到,像個世外桃園。
路經杜大娘家時,正巧快到午時,她瞧見他們,歡樂地招呼他們一起用午膳。
她廚藝很好,做了條魚和幾道小菜,蒸出的米飯冒着熱氣,香噴噴的。
許見棠吃了兩碗,江羨知也吃了不少。
兩人吃完一擡頭,見女人一臉慈愛地看着他們。
……大概這個年紀的婦女都喜歡能吃飯的孩子。
江羨知主動攬起收拾殘局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