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身影如流火般從身側切過,匍匐于馬背上之人仰身擡眸,隻見許雲冉回眸一笑。
蕭玉安絞緊缰繩,伏低奮趕直追,馬蹄下頓碎石飛濺。
“許姑娘好身手!”
鳳尾竹林齊刷刷向西倒伏,兩匹黑馬相互緊咬不放,飛旋的竹葉凝滞碧空,随長鞭揮起擊碎兩半。
夕陽西下,垂柳随劃過疾風飛揚,馬背上梳得光亮的鬓毛散發出柔和淺淡的金光,照亮伏低之人嘴邊洋溢的笑容。
眼看直沖松樹密林,天色暗淡,密林地勢兇險,夜裡賽馬之人鮮少踏入此地,蕭玉安見她揮鞭伏在馬背,不禁吓得亦是揮鞭趕上。
“且慢,那密林兇險,到此為止罷……”
話音未落,她忽揪緊缰繩轉了個彎橫在他面前。
“籲!”
蕭玉安抓緊缰繩勒令馬蹄停下,心有餘悸望向離他不到半尺遠的女子。
“當真是不要命。”
他喃喃自語翻身下馬,卻見她咧嘴癡笑,責怪的話語湧到嘴邊,此時反倒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了。
兩人牽着缰繩一同往回走。
“對了,汴州來信,大水得以控制,山匪絞盡,百廢待興。”
蕭玉安瞄她一眼,遠望橫在水天一線的夕陽。
“如此便好。”許雲冉卷起手中長鞭,歪頭直視他道,“聽聞太師将遠行西域之事攬下,這可不是件好差事,費時費力,得不償失。”
“他污蔑你一案告破,皇帝疑心趙家,為表忠心,自然得做些什麼?而且。”蕭玉安停下腳步,垂眸低笑道,“近日長安傳聞,太師功勞顯赫,赤膽忠心,深得民心……不知許姑娘可知曉此事?”
她别過頭避開他的目光,莞爾一笑:“自恢複官職後大理寺瑣事不少,不曾有此功夫注意這些。”
“真是可惜,話說身為大理寺卿,查案系民,多少該聽聽道聽途說,也算打探民情。”
“周某受教。”
半晌,許雲冉換回男子常服,前腳才走出浮光樓,後腳蕭玉安便跟了上來。
“也到晚膳時辰。”蕭玉安裝模作樣擡頭估摸時辰,背手緊跟在她身後,“不如一起去用晚膳?”
怕她拒絕,蕭玉安腦子一轉,趕緊追話補充道:“鑄劍閣新得了一批貨,是火器,不知許姑娘可否有興趣?”
她果然不假思索道:“當然。”
火器多為皇家鑄造,此物從前也不曾見許家軍用過,蕭玉安是從何得來的,她不禁有些好奇。
若是奪得此物,哪天身陷險境之時可得大有用處。
兩人騎馬并行,穿過長街人流,停在慶雲齋門前。
店小二引領兩人踏上木梯,将兩人送進包廂,不到半盞茶功夫便将菜肴送來。
原來他早就備好一切,等她入甕。
許雲冉遲疑偷瞄端坐的蕭玉安,見他慢條斯理用膳,似無其他動機,不免更起疑心。
“對了。”
她才落筷,忽見他從懷中掏出荷包放在她眼前。
“今早上街随便看的,你腰間那荷包實在醜陋,不堪入目。”蕭玉安淡然與她對視,面不改色道。“當然,也送去寶光寺請大師看過,你放心戴着就是。”
木盒中靜躺着一隻荷包,以深藍色為基調,煙火為景,右下角金絲縫制一隻鴛鴦。
呆愣的目光情不自禁移到對面之人的腰間,卻隻見他腰間隻有白玉配飾。
蕭玉安知不知道,鴛鴦為何意?
她恍神擡眸,直直裝入幽深清澈的視線。
“如何?不喜歡麼?”
“倒也不是。”
許雲冉鬼使神差合上木盒,如做賊般将其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