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區深處。

這是室内的某個角落，周圍十分空曠，陳設不多，牆壁上依稀還能看出人工開鑿的痕迹。

暗沉的門扉粗糙卻又莫名精巧，縫隙裡透出一點難以被人捕捉的微光，随着門扉大開而愈加明亮，直到有人從中走出，才重新合上。

“拜賜。”等候在門外的老者虔誠地行過禮，才表情不善地看向裡頭出來的青年人。

“已經是第二次了，就算有主恩賜，也不該如此不加節制。”他語帶訓斥，青年人也老老實實低下頭，默不作聲。

不知道是出于何種目的，老人隻是凝視着他，不發一言，周圍的空氣逐漸變得沉重，讓青年人的頭幾乎貼到胸口。

許久之後，老者終于看向别處：“算了，主沒有怪罪于你。”

“是我太弱了。”青年人頭垂得更低了。

老人對此不置可否：“既然你不能自行解決麻煩，就隻能由大家一起……”

“不，請再給我一次機會。”青年人匍匐在地，整個人形同無骨，連肩膀都快要緊挨着地面，“隻要我把東西奪回來，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要是你能自己解決，也不會又從這裡出來。”老者長歎一聲，“我們是一體的，不要拒絕大家的幫助。”

沒有人回答他，隻有青年人伏得更低的肩膀。

“唉，既然你意已決，那就再試一次吧。”老人轉過身，不再看他。

“……感謝您的成全。”

“走吧，現在出發，奪回屬于你的東西。”

空曠的室内突然響起沉重的嗡鳴聲，宛如沖鋒的号角，又好似别離的喪鐘。

……

中控室内安靜得很，除了設備運作時發出的輕微響動，就隻有紙張翻動的聲音。

對于簡初來說，初期報告的價值并不大，它最重要的意義，大概就是讓她摸清了研究所的調查方向，至少不用再擔心自己有沒有留下什麼痕迹，又會不會某天突然被抓起來盤問。

但這也帶來了一個更大的疑問——因思禾為什麼要把這些告訴她？

這份報告的格式漏洞百出，明顯是一個平日裡不太做材料的人弄出來的，不出所料應該是因思禾自行整理，形成了這份文件。

但僅憑兩人之間短暫的相處，足夠支撐這樣的信任嗎？更何況空間裂縫的事本就模棱兩可，有心之人可以将其相互嵌合，形成一套還算合理的邏輯鍊，可無論如何，最終都很難逃出“那是一個幻境”的論調。

“我應該在哪裡銷毀這些東西？”簡初的問題驚醒了有些瞌睡的李瑞千，她睜着朦胧的眼看過來，随手一指。

“牆角有銷毀機，扔進去就好了。”李瑞千沒有表現出任何好奇心，又轉頭托着下巴，核查剛剛更新的數據。

激光燎起細小的火苗，迅速将一整沓文件吞噬殆盡。

“這裡也沒别的事情，我先回房間……整理一些東西。”機器裡的火苗逐漸熄滅，簡初字裡行間暗示剛剛的文件裡有問題亟待解決，讓其他人很難開口要求陪同。

所有人的房間都已經搬到中控室附近，畢竟留在站點的人屈指可數，大家住得近一些，有什麼情況也方便相互照應。

“那我……”在門口。

“不必。”簡初開口阻止了林豹雙，動作間已經打開了中控室的大門，“不差這幾步，我反正就在隔壁。”

“但是！”

林豹雙匆匆向前兩步，但話音未落，就看見簡初頭也不回離開的背影，大約五秒後，隐約傳來隔壁房門關閉的聲音。

“别擔心了，她說的對，就算有什麼情況也不差這兩步路的距離。”黎取朝林豹雙擺手，示意她坐回去，“看樣子應該是因博士交代了她什麼，既然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我們就老老實實不要湊得太近，别引起誤會。”

黎取的眼神從李瑞千身上飄了一下，但對方并沒有任何反應。

“我當然知道。”林豹雙歎了口氣，倒也無法否認這話确實有道理，猶豫片刻隻能重新在離門最近的位置坐下。

……

盡管在地圖上，無人區腹地有一個非常明确的邊界，可實際上就算跨越這條界線，周圍的幻境暫時也沒有太大的變化。

趁着天色還算明亮，車隊沒有停下，而是帶着輕微的轟鳴聲向更深處疾馳而去。

“一點鐘方向有三隻異種，距離比較近，需要處理一下。”傅遙平靜的語氣中帶着淡淡的疲憊，從一個小時之前開始，作戰人員就在不斷清掃周圍被吸引而來的異種，可惜現在還不是能休息的時候。

“收到。”對講機裡傳來有些失真的回應，很快，最前頭的越野車便稍稍偏離原路線，沖向那幾隻已經能看見輪廓的異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