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初的胸口抵着一把尖刀,正在試圖穿透她的胸膛,但小觸手也不是吃素的,它一邊護住簡初的心窩,一邊緊緊纏繞敵人的手臂與之抗衡。
四周全是散落的微光,但不過兩秒,就重新變成被寥落月光照射着的沙地。那道漩渦是典型的短距離傳送,顯然是由異能凝結而成的一次性用品。
為什麼……刺不進去?
青年人咬緊牙關,甚至用另一隻手托住刀柄借力,但下一秒,有第三隻手握了上來,他能感受到接觸的皮膚間有冷凝粘稠的血液,下意識擡眼,卻撞上一雙深邃的眼眸。
多麼美麗的眼睛,裡面仿佛裝着一整個宇宙,又像是精美易碎的琉璃,要把人的意識納入其中。
那雙眼睛的主人擁有格外熟悉的臉,布滿溝壑的皮膚訴說着風霜。而此時對方正失望地看着他。
“你又失敗了。”
嘴唇甚至都沒有動,但他的腦海裡就是出現了這句話,可怎麼會呢,他怎麼會又失敗呢,明明還沒活着啊。
簡初感覺到抵着胸口的刀沒了力氣,便謹慎地往後退了一步,打量這張讓她印象深刻的面容。
這人竟然還活着,所以她此前在無人區的那場幻覺,果然是她潛意識裡太想讓他死了嗎?
對方皮膚雖然粗糙,卻并沒有任何傷痕,這才短短幾天,正常情況下傷口應當還沒有愈合,也就是說對方诶後确實有其他人支持,或許是治療系的異能者,又或許是先進的治療艙,總歸不是一隻獨狼。
那他們之間是私仇,還是……
簡初看着這人顫抖着手,雙腿慢慢彎曲,看樣子竟然要跪下。她不清楚對方究竟看到了怎樣的幻覺,畢竟雙方對彼此都警惕得很,很難陷入精心編制的幻境,她隻能靠這些小手段來稍稍動搖對方的心境。
但顯然這樣的手段維持不了多久。
“我沒有失敗!”
不過幾秒,甚至青年人隻是彎下雙腿,就大喊一聲猛然清醒,他滿臉都是汗珠,擡頭尋找簡初的蹤迹,迎面而來的卻是一團洶湧的火苗。
巨大的熱浪撲面,接二連三的箭矢帶着破空之聲激射而來,他隻能匆忙翻滾,沙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坑洞,但其中卻沒有武器的蹤迹,讓他懷疑自己仍處于幻覺之中。
落空的箭矢重新化作泥土混入沙地,卻成為了最好的掩飾。
小觸手已經悄悄來到了另一側,循着那人滾動的軌迹尋找合适的下手機會,下一秒,它帶着些微破空聲,準确刺向那人的後腦。
“铿!”
金器碰撞聲響起,帶着奇異的回響,被金屬甲覆蓋到小指尖的手準确握住了近在咫尺的觸手,他卻什麼都看不見,隻能壓下内心的惶恐努力将掌心空氣一樣無形的東西用力拉開。
“别想着用同一招傷到我。”
他冷哼一聲,言語間顯露自得,可還沒等他喘勻了氣,手心的物體突然變得柔軟,如同一條陰冷的蛇纏繞上手腕,青年人心中警鈴大作,猛然鯉魚打挺,想要将其甩開,可眼睑還是躲閃不及,被劃開一道深深的傷口。
鮮血汩汩淌下,兩人竟巧合般擁有了同樣狼狽的造型。
“真巧。”簡初伸手摳了摳臉上的血痂。額頭的傷口仍然傳來一陣陣的悶痛,但這點傷口還不至于讓她立即讀檔。
上一秒好像語氣平和,下一秒她的身影毫無預兆地消失在原地。
四周的火焰如同綻開的花朵,強光讓人睜不開眼,緊接着就是不斷響起的撞擊聲。
對方身上的金屬護甲仿佛活了一半,不停在身體各處遊走,努力而精準地擋下了小觸手的攻擊,但它蔓延的速度還不夠快,時不時會漏掉一些非關鍵部位的攻擊,不過兩秒,青年人四肢就出現了好幾條傷口。
但他的眼裡卻隻有那道從天而降的身影。
簡初手裡虛握着小觸手——在她的掌控下,小觸手比自主行動時更加強壯,未滅的火光将她的半邊臉照亮,卻讓陷入黑暗中的另外半張臉變得更加可怖。
她要刺入自己的胸口,還是喉嚨,又或者是腦袋?
青年人心底天人交戰,金屬甲不斷向上湧去,試圖保護他預期中的重要部位,可空中紛揚的火星卻被什麼帶起,撲棱了兩下,被裹挾着飛向他的雙腿。
“啊——”
撕心裂肺的喊聲響徹夜空,眼淚沖刷掉臉上的血迹,留下一道道滑稽的白杠。簡初翻身落地,垂眼看着他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環抱着自己失去雙腳的腿。
“誰讓你來殺我的?”她問。
回答她的是一雙布滿血絲卻毫不掩飾仇恨的眼睛,但簡初隻覺得莫名其妙。
“還是那個問題,我認識你嗎?”
“卑劣的強盜,事到如今竟然還裝作無辜。”青年人的話有些咬文嚼字,盡管每個字簡初都認識,拼湊在一起的内涵卻讓人讀不懂。
她上前兩步蹲下,驅使小觸手戳了戳對方臉上的傷口。
“那你倒是說說,我搶你什麼了,我根本都沒見過你。”簡初這副模樣在對方眼中十足可恨。
隐秘的反光從眼底一閃而過,簡初壓低眉頭,絲毫不動,身邊的小觸手已經替她擋下了這招偷襲,眨眼間半截手掌飛起,落在一旁的地面上,金屬甲蔓延過來,卻已經晚了。
“啊、呃……”
地上的人緊緊攥住自己的手腕,喉嚨裡發出破碎的哽咽,眼神卻變得愈加瘋狂:“殺了我,但殺了我你也逃不掉的……呵呵呵呵呵……”
簡初掏了掏耳朵,冷笑一聲。
小觸手刺入了對方兩眼之間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