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節分明的手停滞在空中，夏織禾望向他遞過來的草莓冰淇淋。

夏織禾盯着那隻草莓冰淇淋，倏然像是打開了回憶的閘關。睫毛眨了眨，眼眶有些紅。

陳栩陽對她很好，似乎也很喜歡她。可她為什麼會期待這份愛出現在的是另一個人身上。

“抱歉，我對草莓過敏。”沉默稍許後夏織禾笑聲抱歉道。

仲彥行在的時候，能洞察她内心所有的情緒。小時候她吃草莓過敏進醫院的時候。

仲彥行在醫院陪了她整個晚上。她現在仍然清晰地記得當時她渾身紅腫時仲彥行陪在她身邊。

小小的少年昔日裡鎮定的臉出現了很多崩塌。夏織禾從他臉上看到了很多。

抱歉，後悔，忏悔。還有落在耳邊的一句“對不起”

還有因為自責時眼眶滾落下滾燙的淚水，落下她冰涼的手背，灼熱得像是把她的心髒燙出一個洞。

夏織禾曾經在網上看到過一句話。

都說愛人如養花。

可她從五歲起，就已經成了貧瘠土壤裡幹枯的草芥。沒有目的的漂泊。

仲彥行彌補的陽光雨露，還有連帶着五歲那年丢失的愛。

因為彌足珍貴，所以夏織禾不敢越界。害怕有一天，這份來之不易的愛像是泡沫幻影一樣幻滅。

可現在，夏織禾望着那隻草莓冰淇淋，心裡莫名升上一股異樣的感受。

世界上可能會有人喜歡他，但再也沒有一個人像仲彥行那樣對她好，足夠了解她。

……

陳栩陽似乎也沒想到這點。

大多數女生對于粉嫩的東西一般都挺喜歡的。

“抱歉啊……我不知道……”陳栩陽落空的手停在空中，片刻後有些尬然地收回了手。

“那你喜歡吃什麼口味的？”陳栩陽急切問道。

“不用了，謝謝。”夏織禾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還是看向他眼裡的關系擺了擺手。

陳栩陽對她很好，夏織禾恍然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剛才跟他一路走來都在想陳栩陽。

明明說好的嘗試接納陳栩陽的……

夏織禾心裡後知後覺有些鈍然覺得自己方才的話像是無聲的拒絕。

“我的意思是你下次不确定可以先問問我的。”片刻後她轉過頭解釋道。

“我知道。”陳栩陽耷拉着腦袋，把手上的草莓味冰淇淋放回原位，心裡有點莫名的落差。

夏織禾好像對于跟他在一起并沒有太大的熱情。

就算兩人現在如當初雙方說好的試試，夏織禾并沒有他想象中那麼喜歡她。

但他還是想嘗試着給自己一個機會。

就算在一段感情中雙方付出不對等，但多多少少能焐熱冰冷心髒的冰山一角。

冷氣在酷暑的夏季升騰，凝結的冷霧飄蕩在兩人之間。陳栩陽指尖冰冷，一閃而過的情緒很快被釋然的笑代替。

風吹過樹梢的樹影晃動，暈開的晚霞像是一副油畫，風吹過少年的衣角，兩人靜靜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随後若無其事繼續并肩走着。

“我第一次談戀愛，可能很多方面都不是很懂，本來覺着草莓味應該是女生都喜歡的口味。”

他放慢腳步，認真斟酌着字眼。

“我希望在這段關系中能更了解你一點，你也可以嘗試着更靠近我一點。”

就算沒有他喜歡她一樣。

台階下蓄着一窪尚未曬幹的水坑，倒影出兩人的身影。

夏織禾望着透亮的水面，像是一面鏡子，映着晚霞的倒影。

明明都答應跟陳栩陽在一起了，為什麼總是力不從心。

但這樣對他來說好像也不公平。

“抱歉。”她聲音一點點低落，輕飄飄的尾音落在空中，細不可聞。

這個時間點，距離晚自習提前不到十分鐘，操場上很多人蜂擁般往教室湧去，陳栩陽望着她低垂的腦袋，掌心輕飄飄落在她毛茸茸的發頂，良久後欲言難止地歎了口氣。

“沒事，你們是不是要上晚自習了？”

頭頂掌心的溫度虛虛觸碰到發梢，幾不可聞的觸碰，夏織禾卻感覺存在感極強。忍不住偏了偏腦袋。

有些不适應兩人現在親密的舉動。

兩人沉默對峙在原地，陳栩陽收回停滞在空中的手。

“那我先回教室了。”夏織禾笑了笑。

兩人之間的氣氛莫名有種潛移默化的微妙。

“你也早點回去吧。”夏織禾率先打破沉默，道。

黃昏拉長兩人的身影，少女百褶裙裙角微揚的身影漸行漸遠，陳栩陽在原地望了好一會兒，随後才擡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