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角度不對。”
最後的幾許葉打着旋兒，落在司院台階，暮秋了。
手機屏幕上亮起第11個未接來電，林翹盯着自動亮起的屏幕，新聞頭條跳轉出來，#祥通集團CEO涉嫌商業賄賂#的話題投擲在自己的眼睛裡。
她踉跄了一下，抓住欄杆，點了進去，看到自己與競争對手在飯局握手的視頻正被瘋狂轉發。
“這角度不對。”
林翹将手機放在司院接待台上，食指戳着畫面裡自己左手的首飾，“這個首飾我上個月弄丢了，但是這個飯局是前幾天的。”
值班司院工作人員的目光頓了頓，恰好瞥見又一條消息彈出界面。
又一段視頻上傳出來：畫面中“林翹”将U盤塞進市政某員口袋。
向敏夾着案卷從二樓走下來，走過來詢問發什麼了。“僞造監控的報案？這個如果定性的話，不算普通案件，要上報歸刑偵隊。”她掃過林翹的臉，“你要能說明視頻引發了……“
有聲音打斷了她的話語，值班室的顯示屏播放着新視頻：“林翹”在實驗室拆卸設備零件。
但是，實驗室昨天剛通過二級安保驗收。
向敏心中一陣警鈴響起，對值班人員說：“立刻把視頻反饋給網安科和技術科。”
五分鐘後，葉晚嚼着口香糖從樓上機房鑽下來，頭發上别着那枚骷髅發卡，“僞造的。”
“不過，它怎麼會知道備用電路接口位置？”
她拿起手機，将視頻逐幀放大，指尖敲着某個閃爍的光點上，“看見這個像素了嗎？它在顫動，但普通智能換臉可不會在非生物區域出現數據漣漪。”
向敏注意到什麼，在林翹肩膀上撿起一絲落發，眯着眼翻轉着，發絲的某個面泛着微光，她擡起頭問：“最近接觸過放射性物質？”
林翹猛然想起什麼，掏出藥業的門禁卡：“我們實驗室的隔離艙會用到钴-60消毒。”
向敏點了點頭，道：“貴姓？需要走流程，立案。”
她打開手機點開地圖，“我叫林翹。”而後圈出科技園，“能接觸到消毒室監控的隻有安保主管和設備……”
葉晚突然望向門口，安保主管正押着個人進來，像是維修工，那人手裡拿着一支鋼筆。
“十分鐘前在通風管道抓到的。”安保主管抹了把汗，“他說受人指使來安裝……”
葉晚拿起放在台上箱子裡的手套，迅速戴上奪過鋼筆，旋開筆帽，微型鏡頭在墨水管旁泛着冷光，“啧，實時傳輸的4K攝像頭，這個貴死，市面價格抵得上半年工資。”
向敏注意到面前低頭的人的衣領纖維：“鉑金絲？這種面料不是……”
林翹在一旁發話道：“科訊電子。他們上個月競标實驗室改造項目失敗了。”
向敏拿起手機開始調度：“同步路炤塵，讓那個還沒轉正的那個……小鄒？帶兩隊人去科訊電子查采購記錄，我去聯系一下藥監局封存所有消毒設備。”
葉晚：“啊？小陳不是調去其它地方了嗎？”她以為向敏隻是記錯名字了。
向敏：“來了的新人，上面讓路隊帶她一段時間再看看。”
葉晚：“我們這麼缺人嗎？”
向敏：“幹着幹着申請爬牆到其它組的多多了，秋醫生留下來入了我們三組我們領導都要謝天謝地了。”
“哦”，葉晚轉身朝林翹說道：“麻煩您跟我們走一趟，需要你配合做生物認證測試。”
“對了你要不要先回公司請個假？”
林翹看了她一眼。葉晚才反應過來，“哦你是CEO，是發工資讓别人打卡的那個，報好意思哈。”
十分鐘後，公開會議室的白燈下，林翹被多個攝像頭環繞。
葉晚調出她半年前的公開演講視頻：“現在請重複這句話：‘祥通集團從未參與任何非法交易’。”
聲紋圖譜在屏幕上波動，趙可盯着屏幕，指着頻譜的某個陰影區小聲道：“她發‘非’字音時有個異常諧波。”
“是植入性聲紋幹擾器。”
三十分鐘後，秋瑾深拿到傳送過來的報告，對着燈光舉起林翹的體檢X光片，“你上個月做的聲帶息肉切除手術，主刀醫生是科訊電子董事長的侄女你知道嗎。”
林翹愣了一下，後退兩步撞到了桌子上的錄音筆。路炤塵在一旁接住即将落地的錄音筆，放好後對葉晚她們道：“查查那家私立醫院的器械來源。”
執法記錄儀對準面前的人，“林女士，現在狀況似乎有些變化了。”
“現在你暫時還有兩個選擇，一是作為報案人配合我們取證，二是作為嫌疑人解釋清楚钴-60殘留問題。”
葉晚将兩段視頻并排投射到幕布：“看這個扶眼鏡的動作。”
她圈出視頻裡不到一秒的停頓，“真人的小拇指會先接觸鏡架中段，但是在這裡‘她’直接壓在了鼻托位置。”
秋瑾深同步看去林翹的眼鏡：“你鼻梁左側有輕微壓痕，但解析視頻裡的‘你’鼻梁光潔。”
路炤塵：“建議你仔細回憶手術期間所有異常狀況。”秋瑾深突然繞過來，對她說了一下情況，而後拿出一紫外燈，對着林翹耳後照，燈下即刻顯現出條形碼反光。
“生物特征編碼刺青。“葉晚隔着點距離看到，“他們用這種方式給僞造視頻裡的你打水印。”林翹愣在原地，而後道：“等等。科訊電子上個月申請過人體彩繪顔料專利。”
路炤塵：“林翹，麻煩你先來坐個筆錄。”
林翹：“好。”說完便跟着她去了另一個地方。
回到技術科，葉晚重新看着那個視頻，而後道：“瞳孔反光角度不對，案發當天陰天，但視頻裡的虹膜倒影顯示的是直射光源。”她對着屏幕說。
監控視頻定格在律師扶眼鏡的瞬間，趙可的轉椅滑過來，沒控制好力道撞上桌角，叩了叩她：“我查過氣象記錄，實際光照強度比視頻低四十個流明。”
秋瑾深拎着物證袋從法醫室拐進來，聽到她們對話，“新立的科技犯罪科說這是第三起同類案件。”
記者被僞造的酒店監控截圖就放在桌上，秋瑾深走過來，眼睛從截圖邊緣掃過，聽到葉晚指着截圖中某個像素點道：“耳環擺動頻率不對，僞造者技術不夠成熟，用錯了重力參數。”
趙可突然拍了拍主機箱，境外IP追蹤地圖在屏幕呈開，她扯了扯嘴角：“呀……跳了三次虛拟服務器，目前最後定位在K島。”
“數據包用了高級加密，我需要……”
葉晚：“嗯，把去年你黑進那個和你對線的網友的路由器的腳本改改，基礎AES夠三層嵌套夠破了。嗯結束。”
路炤塵這個時候進來了，拿來兩份案卷并排放置到葉晚和趙可之間的桌面上，在台燈下形成交叉投影，她盯着受害律師的公益訴訟記錄與科技公司的污水排放報告。
“讓小鄒去查這個。”她指尖點在記者報道裡的一張配電箱照片上，“上周曝光的實驗室動物虐殺視頻，籠子編号字體和科技公司年報裡的獨家字體相同。”
十五分鐘後，鄒梨過來技術科了，“查到了。”
她把平闆推到桌面上，“科技公司所有宣傳片的角标都用了自制字體，和僞造視頻裡的文字一樣。”
趙可伸手放大某個字符：“字庫文件裡藏着加密種子。”她順手抽出U盤插進主機，沒注意到葉晚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抽動：“等一下，我看看。”
路炤塵在一旁看着她兩人的屏幕，而後瞥見秋瑾深站在一邊裡，拿起記者案裡的僞造合同，身上的工作牌在光線裡泛着光，便走前去。
她把兩份屍檢報告疊在Logo上方，對湊前來的路炤塵說道：“律師死前正在調查他們的藥物實驗違規，記者追查的污水排放案牽扯他們三家子公司。”
路炤塵：“看來得要聯系一下這個律師的助理了。”
境外服務器解析進度條卡在97%，趙可吱了一聲拿起葉晚的左手按在指紋掃描器上。“嘻嘻，借你上周錄入的實驗室權限用用。”
“反正秋醫生給你擔保過……”
警報聲滴滴響起，葉晚起身去打開電源總閘：“反追蹤程序啟動了。”滿屏亂碼突然縮成公司Logo。
“是那個科技公司。”話落，葉晚看到秋瑾深和路隊轉了過來，“你資助人的公司？”
葉晚轉過轉椅，坦白道：“他們五年前贊助過我導師的實驗室。導師她當時有難處，她是一個難得的好老師，沒有她我不可能那麼順利畢業。”
她扯開連帽衫抽繩，嘟着嘴角認錯“但字體系統漏洞是我故意留的……”
旁邊的趙可和小吳看到後對視了一眼又低下頭來。路炤塵在一旁按住她肩膀：“上個月科技園斷網事故，你用DDoS攻擊逼他們暴露服務器地址？”
葉晚點點頭，“哦，嗯。”路炤塵歎了一口氣，“喂，葉晚……。”
一旁的趙可偷笑了第二下，而後迅速收回表情，繼續摸進科技公司的内網。
她對着監控鏡頭比中指，捋了捋自己兩邊的算不上劉海的劉海：“呀……找到僞造視頻母版了，但需要生物認證……”
葉晚掏了一下抽屜，把虹膜掃描儀怼到攝像頭前：“用我們去年做測試時錄入的假數據試試。”
技術科所有打印機開始自動吐紙，“他們啟動了數據銷毀程序。”
葉晚掀開地闆插座，接駁備用電源，趙可：“母版視頻在倒計時格式化。”
小吳彎腰扯斷主電纜，将冷凍的服務器硬盤按進液氮罐。“物理暫停比電子對抗有效，律師的案發現場報告裡，好像寫有同類液氮殘留？”
趙可将屏幕轉向她們，視頻的元數據裡跳出科技公司的内部編号。“他們用員工考勤系統，同步僞造素材的時間戳。但午休打卡記錄和視頻生成日志對不上……”
葉晚在旁邊調出考勤表：“保潔主管每周三下午會消失兩小時，正好覆蓋三起僞造視頻的制作周期。”
半個鐘後，秋瑾深回到實驗室，開了揚聲器和路炤塵通話着：“律師案發現場的襯衫紐扣顯出熒光标記。和科技公司高管俱樂部的會員徽章同款塗料。”
她将紐扣放進離心管，“建議查查……”路炤塵在對面已動身起來，拉開檔案櫃，抽出某個會員名單，第三頁某個字符正是這個科技公司的股票代碼。
“我需要去一趟這個科技園。”她對着電話那頭的秋瑾深說道。
……
“數據銷毀指令是從這裡發送的。”
二十七分鐘後，路炤塵扯下管道濾網，用手電照向科技園的通風管道，擡眼看到了上面的科技logo。秋瑾深眼睛一閃，忽然按住她手腕：“有生物塗層系統，别碰内壁。”
耳麥裡，還在辦公室的趙可剛喝了口水，道：“五分鐘，侯燈侯燈，我僞造一下熱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