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慌,“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怕你擔心,本來也沒多大事,奶奶那邊更重要,我這邊還有耿哥,再不濟還有……”
還有那個所謂的媽媽。
“還有誰?你那個媽?陳耳,父母之恩大于天,但是隻管生不管養,等有結果了回來摘現成的母親,我不認為值得回報,說白了,那種人很自私,她隻愛自己,這一點我希望你可以跟你那個媽媽學一學。”
陳耳怔怔地望着他。
紀念從不會說這種過激的話,對外對内都是禮貌得體的人,現在卻冷漠地說有的恩不需要報。
這種違背傳統道德的話從他這樣一個講究規矩和原則的人嘴裡說出來,陳耳很吃驚,吃驚的同時也開始懷疑起自己這兩天的作為。
錯了嗎?可是紀念之前不是覺得他孝順沒錯嗎?
“你不用這樣看我,我的原話是‘孝順自己的父母沒什麼錯,你做到了你該做的,問心無愧就好,我也說了你自己永遠比任何人重要,可是你沒聽懂,你跟耿總借了五十萬,你敢說這筆錢不是給她的?”
顧遠深是個不靠譜的,讓他幫忙看着人結果隻知道人被救護車拉走了,聯系不上陳耳,他回來隻好去公司找耿木問哪家醫院,順便得知五十萬的事情。
“陳耳跟我借了五十萬,他不是缺錢的人,這回跟我借那麼多錢我覺得不對勁,問他也不說,這幾天他狀态也不對,你去問他可能會說。”
他從前還吃耿木的醋,現在看來陳耳身邊确實需要一個年長的人看着。
紀念柔聲說:“你都淪落到借錢的地步了,這已經超出該做的範圍了,當然,這些是你自己的事情,如果你執意這樣做,我不會阻攔,但是……”
但是什麼?分手嗎?
陳耳驚恐到了極點,紀念的脾氣他是知道的,他這些問題改不了,紀念肯定會分手。
紀念卻說:“但是我會難過,因為你這樣做我會心疼你,我們可能會因此吵架,每天我都會帶着壞心情睡覺,吃飯,上學,這樣的生活,是你希望的嗎?”
換做從前他肯定及時止損提分手,這樣的人和他在一起很累。
但是現在他舍不得,既然舍不得,就隻能和他一起煎熬難過了,直到感情全部耗光互相折磨。
“他願意傾盡一切去彌補陳耳少的那份愛,但是如果陳耳不斷挖空自己,他自認沒那個能力去補,隻好也把自己挖空。
簾子那一側祖孫倆說話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
用最溫柔的聲音說着最殘忍的話,明知道自己喜歡他,還用他的心情來要挾他,偏偏陳耳就被要挾到了。
陳耳看着紀念那雙難過的眼睛,千言萬語化作一句:“好,我養兩天約她見面,我會和她說清楚的。”
紀念俯下身在他額頭落下一個輕輕的吻,他出去買飯的時候,隔壁床祖孫二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紀念沒在意。
出了醫院有家小館子的炒菜做的不錯,離醫院近來排隊買飯的家屬很多,紀念安靜在後面排着。
他前面站了位矮小瘦削的女人,紀念起初并沒注意,直到看到她從兜裡掏出一個小布包的時候才注意到。
布包裡有張一百塊和幾張零錢,以及一張紙條和銀行卡。
紙條上是一串數字,紀念蹙眉,這是陳耳公寓的密碼。
仔細看這個女人和陳耳确實有幾分相像。
還真巧。
許滿娣買了好幾個菜拎着往醫院的方向走,紀念轉頭跟了上去。
一路跟到了病房門口,他不方便再進去,不過也不需要進去了。
一來病房前許滿娣先去了兒科拿藥。
原來有病的另有其人。
回來的時候,陳耳餓急了,幫着開打包盒,“餓死了,怎麼才回來?”
紀念眉間舒展,“下次我快點。”
陳耳發現紀念心情變好了,他就知道紀念喜歡他發脾氣,尤其是這種不自覺的撒嬌和埋怨。
也不知道是什麼癖好。
晚上等陳耳睡了後他去了那間病房。
紀念輕叩了三下門,許滿娣開門,“你是?”
紀念朝裡看了一眼,小孩在睡覺。
“你好,方便出來聊聊嗎?”
他禮貌又可靠,許滿娣沒什麼戒心合上門就出去了。
走廊盡頭。
紀念本來有挺多話想說,但是眼前這個女人看着弱不禁風,他怕聊太久讓人吹感冒了,到時候陳耳還得拿錢給她治病。
“病房裡那位,是你的兒子嗎?”
許滿娣下意識點頭,問:“是,你是誰?”
“我是陳耳的朋友。”
一句話,許滿娣眼神就變了。
紀念繼續說:“幾歲了?”
這次許滿娣回答的時候比先前結巴,“…四歲。”她忽然緊張地說:“你别打他主意,他還小!錢是我騙的,跟他沒關系,再說了…陳耳也是他哥哥,他不會介意的。”
他都還沒說錢的事,自己倒是先露餡了。
紀念反問:“是嗎?那你為什麼還要騙錢?”
許滿娣臉瞬間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