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什麼呢,可是去哪裡偷東西了?”
春竹被吓了一跳,直拍着胸脯,又小心走過來,“姐姐有所不知,方才奴婢醒來,想着去婆子那裡給姐姐買點吃的。您猜出了何事?那個婆子不見了!奴婢都把這個客棧找遍了,始終不見人,莫不是那婆子是鬼魂?”
沈蘭時看着她,以往沒有任何一個時候,能比現在認真,“鬼魂又如何,她可是害了我們?婆子未傷我們分毫,還給我們住下,那便是好的‘人’。”
春竹羞愧的低下頭。
她們出發的時候,已經到了巳時,雪莫名的變小了。
沈蘭時沒有在坐進馬車内,而是跟着春竹一起坐在外邊。春竹始終不讓她趕馬車,說是不該。
她看着下着微微雪的天,“老天這是看到中晉的狀況,雪都快沒了。”
春竹一邊趕馬車,一邊附和着,“自然是,中晉百姓苦不堪言,若是在下大雪,那定是老天爺無眼。”
雖然是沒有下大雪了,但地上積雪很多,就這十二裡路她們就走了兩刻鐘。
沈蘭時下了馬車把自己的月衣裹緊,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看着春竹緊張的眼神,她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她擡頭看,一座威嚴的城牆矗立。
城牆環繞,正前方上蓋着一個角樓,墨色的片瓦,讓城牆顯得越發壓抑。下方一個玄色的牌匣上寫着“青陽城”。左右兩邊挂着中晉的旗子,挂着青陽城的旗子。
她們終于到青陽城了。
她們進了青陽城,熱鬧的,歡聲笑語的聲音傳來。這裡比天澤還要繁華,隻看着百姓的臉就能知道有多幸福了,街市兩邊擺滿了攤位,攤主們不停的吆喝着。
“姐姐,為何我們不直接趕路去京城,還要在這待着?”春竹費力的牽着馬,又對旁邊的人說讓讓。
“先去把馬車之類的賣了吧,我們恐怕要待好長一段時間。”沈蘭時又說,“你可曾聽過臘月二十,萬歲爺的旨意?”
春竹搖搖頭。
臘月二十,由于天将大雪,将農民的秧苗壓滅了,導緻顆粒無收。隻見這天絲毫沒有要降雪的迹象,農民們坐不住陣腳,結成隊一起往知縣萬澤鳴那要個說法。
但萬澤鳴說:這是天意不可違,萬歲爺也已經拜佛祖,誠心要上天收回天意。
農民們哪裡會信,一個身材強壯的人站出來,他頭戴着白色的巾帽,穿着粗布衣,袒胸露.乳。
這人說:我們農民都要吃不上飯了,你們當官的吃我們種的飯,萬歲爺也是吃我們種的飯。如今飯沒了,去哪弄吃的!鬼火又四起,如今田也要沒了,我們農民怎麼活?你們這些當官的管不管?
旁邊一個人也憤怒喊:萬歲爺不管我們,殿宇燒了就是警告,結果卻把我們百姓拉去重建,還拉去冶鐵!四處都找不到人,那還有什麼人種田,你說這算不算賤賣土地!
人都被拉去重建殿宇,被拉去冶鐵,自然剩下的人就不多,種田的沒有幫手,就要去雇人來幫忙。而剩下的人就找到機會,趁機提高傭金。這一來,農民要出銀兩變多,二來,天氣惡劣,能不能種還是個問題。
萬澤鳴皺着眉頭,臉色發青:你們叫什麼名字?
那個身體強壯的人回答:我叫朱大田,他叫朱小農。
萬澤鳴解釋:萬歲爺沒有想要重建殿宇,是誰在胡亂說話。況且這怎麼算是賤賣土地!這人一少,物以稀為貴,你們能賣出的價格不是更高!
可是,朱大田和朱小農怎麼會聽,說話理直氣壯的,後面有幾個人也奮起反抗。
再後來,萬澤鳴把人帶走了,說是冶鐵是為了預防倭寇,現在有人不讓冶,那就是倭寇!來擾亂民心。實則該死,将這些人則日處決!
沈蘭時不做任何評價,兩邊各有兩邊難,百姓為了田,官員為了責。但這個官員太極端了,就是說了兩句話,就判人為倭寇,這是侮辱人。
她們兩把馬和馬車都換了銀子後,直接到茶館去吃茶了。其實,沈蘭時不為吃茶,就為聽個消息。茶館和酒樓,以及客棧是最容易打聽到消息的地方。
果然,她們才剛坐下,就聽到隔壁小聲讨論,“哎,你聽說了嗎,就那個朱家兄弟的事情。”
滿臉麻子的人,吃了一口茶,“這誰不知道啊,朱家兄弟就是糊塗敢和知縣叫嚣,不要命了。話說,怎麼二十下的話,現在還沒被處決?”
另一個人小聲的回答,“上頭有人頂着了。”
滿臉麻子的人驚訝,捂着嘴不敢置信,又湊近問,“朱家兄弟那麼有能幹,上頭還有人?平常也不見得這樣啊,話說會不會報複我啊。”
另一個人呸了一聲,看他的眼神就是像傻子,“誰同你說是他們了?是知縣大人,他,上頭壓着,不讓處理……不說了,不說了,吃茶。”說完,整個頭低着頭,就要埋進茶杯裡了。
沈蘭時坐正經了,往大門那看,正好來了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