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絲目光變得逐漸木然，她對着那面微微敞開的胸膛愣了兩秒，才慢慢擡起頭。

面前的人身材修長，戴着精緻的黑色面具，隻堪堪露出一雙悲天憫人的眼睛，略帶些卷的銀白長發廖廖搭在蒼白的頸側。

那人睨了莉莉絲一眼，聲音涼得令人發怵，“找我什麼事？”

莉莉絲一怔，“你就是女巫？”

克洛亞額角一跳，他冷冷地轉身，沒再搭理她。

“诶？你别走啊。”

莉莉絲緊跟在克洛亞身後，一路嘴皮子不停。

“女巫你的嗓子什麼了？怎麼這麼粗。”她突然恍然大悟似的一擊掌，“是不是因為上次把我聲音變難聽，上帝給你降臨的懲罰！”

克洛亞聽着身後的人魚不停叽叽喳喳個沒完，不搭理她，卻也沒有趕她走的意思。

莉莉絲說累了，休息了會，覺得鋪墊夠長了，該說正事了。

“女巫啊，其實我是想要跟你做個交易。”

莉莉絲低着頭搓搓手，“我想……哎喲。”

克洛亞突然停了下來，莉莉絲又一門心思想着如何讓男主複活，于是沒看路，直沖沖就撞了上去。

莉莉絲揉着額頭，心底不忿道：這女巫身闆還挺結實，這撞一下真夠疼的。

克洛亞俯身湊近莉莉絲，纖長的睫毛扇了下，“你不是說不會來跟我做交易嗎？不是覺得我是惡靈嗎？”

莉莉絲嘴角的笑意僵住，美人魚這麼不識相嗎？竟然跟克洛亞大放厥詞過。

她苦惱地望着那雙深邃的眸子，這下可怎麼辦，女巫要是不同意和我交易，我就完不成任務了。

“對不起！”

莉莉絲铿锵有力的一聲，把克洛亞吓了一跳。

他直起身子，感覺耳膜還在隐隐發顫。

“你發什麼瘋？”克洛亞冷聲撂下這句話，轉身就走進面前的大門。

莉莉絲擡步就要跟上時，房門“砰”的一聲關上。

她後退了兩步，這才發現已經走到房間門口了，房門和周圍金碧輝煌的裝修不同，通體泛着詭異的黑色。

莉莉絲抿直唇線，擡手輕叩了幾下門，“女巫，你就答應和我交易吧，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

回應她的是一片沉默，但莉莉絲沒放棄，她又繼續說道：“我願意把我的聲音給你。”

童話裡女巫不是想要她好聽的聲音嗎？莉莉絲忍不住牽了牽唇，這下女巫總能答應了吧。

莉莉絲等了許久，仍無人回應，她上前一步，把耳朵貼上房門，靜靜傾聽。

下一秒，房門被打開，莉莉絲不受控制地跌了進去，撞上一個冰冷的懷抱。

克洛亞拎着莉莉絲的後領把她拉出來，忍無可忍，“我要你的聲音幹什麼？”

莉莉絲還在盯着克洛亞因為剛剛相撞而露出了大片的茭白胸口看，聞言睜大了眼睛。

“你不要我的聲音？”

克洛亞噎了一下，被帶動得也有些疑惑，“我應該要嗎？”

“當然了！你不是最羨慕我的聲音嗎！”

克洛亞蹙起眉，面具下的雙眼有些危險地眯起，“我為什麼要羨慕你的聲音？”

“那你把我的聲音變得像鴨子一樣一個星期幹什麼？”莉莉絲理直氣壯地嗆聲。

她順手把房門關上，靠着門仰視着克洛亞，眉眼間一點兒也不露怯。

克洛亞深吸了一口氣，他覺得不能再跟這死丫頭溝通了，會把自己氣死。

“出去，我不願意跟你做交易。”

“為什麼？”莉莉絲背着手偷偷施法把門鎖凍住，面上仍是那副楚楚可憐的示弱姿态，“你想要什麼都可以說。”

克洛亞一把拉開莉莉絲，想擰開房門，卻發現門鎖被凍住了。

他冷冷瞥了莉莉絲一眼，“打開。”

“除非你和我做交易。”莉莉絲無賴地笑了下。

她幹脆走到房間裡的椅子上坐下了，趴在桌上，一雙眼睛無辜地眨着。

克洛亞跟莉莉絲對視了三秒，洩了氣，“你想要什麼？”

莉莉絲驚喜地站起身，“你答應了！”

“我想要男主複活。”

克洛亞擰眉，“男主是誰？”

莉莉絲垂首思索了一下，那個王子叫什麼名字來着？

“就是今天掉下海的王子。”

克洛亞無言地盯着莉莉絲看了半晌，轉聲走到書桌旁開始批閱海底生物寄來的許願信，不再搭理她。

莉莉絲撓了撓後腦勺，走上前去，“你可是女巫，你算一算不就知道掉下海的是誰了嗎？”

“我是海神。”克洛亞終于長歎一口氣，說出了他一直想說的話。

昨天還是惡靈，今天就變成泥污，不知道這莉莉絲到底還要造出多少邪惡的稱呼來叫他。

“海神？”莉莉絲愣了下，大概每個童話故事版本有稍稍改變吧，情有可原。

她又揚起唇角，“那海神就更厲害了，救一下那個王子吧。”

克洛亞合上信件，認真地盯着莉莉絲，“生老病死是人類必經之路，我無法違反自然規則。”

“不不不。”莉莉絲擺擺手，趕緊解釋，“這王子是被意外淹死的，不是正常死的。”

在故事裡他應該活可久了，小美人魚都舍不得捅他。

克洛亞沉默了半晌，才遞出一管藥水，“你去給他喝下吧。”

莉莉絲忙雙手接過，走到門口才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問道：“那我需要給你什麼呢？”

克洛亞背着身沒回頭，淡淡回答：“先欠着。”

房門關上發生輕響，克洛亞側頭瞟了眼門前散落的碎冰，一揮袖，地上的殘局就被清理幹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