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淙仰着頭,發出了綿羊的聲音:“咩啊!!”
“你什麼時候和——”陳陽的下巴朝着付野的位置擡了擡,“新同學搭上的?”
“就是啊,昨天火火說你要帶他跟我們一塊兒吃飯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在開玩笑呢。”另一個男生伸了個腦袋過來,“你們倆咋認識的啊?”
邊淙扒拉開了陳陽的胳膊,将那天買舒芙蕾回來碰到付野的事兒簡單地叙述了一遍。
“英雄救美啊?”唐筱晴繞到了他的身邊,倚着他的桌子插話道,“後來呢?”
“什麼後來?後來老班說我倆成績剛好适合互補學習,我覺得挺合理的,就跟他一塊兒學習了呗。”邊淙說。
雖然一開始付野拒絕了,但他沒說。
十七歲,正是要臉的年紀。
“然後還帶人回家,把人往自己的交際圈裡攬,就連他身上那套校服都是你的吧,這麼殷勤呢邊淙。”陶陽焱挑眉看他,“肯定又是突然就聖父心泛濫,看到别人身世慘受欺負想要拯救他人出水火了對吧?之前讀初中的時候你就這樣,上趕着跟那個有些結巴的膽小女孩兒交朋友,整得人小姑娘對你芳心暗許的。你要是真想一鼓作氣把你那個破爛英語學好讓你媽給你請個家教不比這來得快?”
陶陽焱的聲音沒有很大,但從辦公室回到教室的付野卻正好聽見了陶陽焱的這句話。
他停在了教室門口,虛掩着的門正好擋住了他的身影。
他也想要知道邊淙會給出什麼答案。
是正義感,是同情,就算是在捉弄他,無論是什麼都好,他想知道。
“什麼叫聖父心泛濫,你能不能精确用詞。”邊淙無語地推了一下他,差點兒給人推地上去,“而且什麼就芳心暗許了,你别編排人女孩子啊。”
“行行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你這不是聖父是什麼?”陶陽焱誇張地張開了雙臂,本來就沒有坐穩的他整個人向後仰,“啊——邊淙——大愛無疆——”
“你有毛病。”邊淙趕忙伸手将自己快要倒地的同桌拽了起來。
“就是,怎麼說呢……”邊淙被人圍在了中間,他的聲音卻依舊清晰明了地傳出了教室門,傳入了付野的耳中,“我感覺他很合我的眼緣,你們能理解嗎,我看他第一眼的時候就很想和他交朋友。”
“而且他人很好的,你們中午吃飯别說些不該說的話讓人不舒服啊。”
站在門口的付野怔了一瞬。
邊淙給出了他從來沒有想過的回答。
“這個噴不了,這個是一見鐘情。”陳陽感歎道,“你小子——”
“我小子。”邊淙打斷他,“一見鐘情什麼啊?我鐵直男好不好?誰不知道我喜歡女孩子的啊?你這個人看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真是龌龊,我建議你趁着還沒上課趕緊去洗洗眼睛。”
“喔——”唐筱晴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懂了!”
“你又懂什麼了?”
“邊淙彎了!”
邊淙一臉麻木,指着大門的方向:“你也去洗,和陳陽一塊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身旁圍着的一圈人發出了驚天的爆笑聲,被他們圍在中間的邊淙一臉無語地掃過他們每一個人的臉。
這幫人一個兩個的,腦子裡怎麼裝不了一點兒純潔友情,隻有情情愛愛?
真是一點都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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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在學校附近的便宜大碗的餐廳到了中午,裡面坐着的幾乎都是穿着校服的學生。
陶陽焱從老闆手中接過菜單和鉛筆,一遍問着所有人想吃什麼,一邊點菜。
其他圍坐在一塊兒的同學們則是不約而同地将注意力放在了他們這個小團體裡新加入的付野身上。
“聽邊淙說你們昨天在他家裡激情學習,你們倆學得咋樣?”陳陽好奇道。
付野從來沒有過和這麼多同齡人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樣的場景。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邊淙。
“學得很好啊。”邊淙接收到了他求助的視線,挑着眉臭屁地望向陳陽,“我跟你講,我期中考試将給英語老師一點小小的震撼。”
“噗……你啊?”飯桌上唯二的女生黎夏漾聽着邊淙大言不慚的話,握着水杯靠在唐筱晴的身上笑得直發抖,“别給咱們英語老師震死了。”
邊淙嘴角抽了抽。
“呵呵,我不信。”唐筱晴更是一針見血,“你摸底考連滿分的一半都沒考到。”
“不是,你幹嘛不信啊?”邊淙急了,“你不能因為你的教學能力差,教學失敗就破防啊筱晴。”
“我跟你說。”唐筱晴壓根沒有搭理邊淙,而是轉過頭望向了付野,“他這個人語言系統有問題的,我去年教他的時候他寫作文,把snow寫成yuki,我指出來給他他還問我這有什麼錯,真給我整無語了。”
邊淙:……
“話不是這麼說……”
“沒關系用英語怎麼說?”唐筱晴淩厲地望着他。
邊淙:……
哈哈。
腦子裡閃過的詞彙是,大丈夫呢。
“看,這就是他的語言系統,他這會兒腦子裡一定是呆膠布呆膠布,小學詞彙他都不知道的。”唐筱晴十分了解邊淙,“超級紊亂。”
“哈哈哈哈哈哈哈!!!”黎夏漾笑得更放肆了。
“而且他這個人,我之前一度懷疑他有點兒什麼注意力無法集中的怪病。”另一個男生緊跟其後,瘋狂拆台,“我們幾個暑假湊一塊兒寫暑假作業的時候,他又是扣手又是拔頭發又是剪指甲又是先趴下來閉目養神一會兒最後掏出了平闆看動漫,反正折騰大半輩子歸來仍是一張白卷。”
邊淙:……
這玩意兒開學之前寫完了不就可以了嗎反正他寫完了!
“還一身少爺病。”陶陽焱不甘示弱,“我們夏季校服一個人定兩套他一個人定四套,身上一出汗就要換衣服,之前上個體育課他一天能換四件!”
邊淙:……
每個人有不同的生活習慣怎麼了!
這都什麼朋友啊,他讓這幫人不要在付野面前說讓他難堪的話這群人倒是都聽進去了,但怎麼倒打一耙起來揭他老底啊!!
邊淙望向身旁的付野:“你别……”
他剛吐出來兩個字兒,視線落在了付野的眼睛上。
付野聽人說話的時候雖然依舊是微斂着眸不與人對視的,但他聽得很認真,狹長羽睫下的那雙眼很亮。
付野捕捉到了邊淙發出的微小動靜,偏過頭擡眼與他對視,眼眸中還帶着很輕的笑意:“怎麼了?”
“沒事兒,他們這幫人就知道揭我底。”邊淙笑笑,然後刻意闆着張臉掃了一圈,“我跟你們說,誰要是把他吓跑了不教我了,我的英語成績就落在誰身上了,說的就是你筱晴!”
唐筱晴一臉憐愛地看向付野:“……這種苦差還是交給你吧,苦了你了。”
“菜來咯——”老闆拖着托盤走到他們桌邊,每一道菜都很大一份,且價格實惠,“米飯在那邊,自己盛啊,吃飽為止。”
話音落下,邊淙拿起碗“唰”得一下就站了起來。
眼中滿是對食物的渴望。
“他還是隻豬,吃飯吃超多。”黎夏漾趁着邊淙去盛飯了,做了最後補充。
“喂!黎夏漾!我聽見了!!”站在飯桶旁邊的邊淙不滿地回過頭,“不許人身攻擊我啊!!”
餐桌上再一次爆發出了一陣“哈哈哈哈”的笑聲。
付野微微低着頭,跟着他們很輕地笑了一聲。
這頓飯吃到了将近中午一點。
邊淙的朋友們沒有誰在刻意照顧他,也沒有誰在刻意疏遠他,更沒有人問他任何會讓他感覺到不舒服的話題。
就算他們嘻嘻哈哈地講着他不知道的事情時,邊淙也會偏過頭跟他解釋,不會讓他一個人一頭霧水。
就如同邊淙所說的一樣,他的朋友們都是很好的人。
但邊淙是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