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淙握緊了手機,連着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後,敲響了門。
一下,兩下,三下。
四下,五下,六下。
無人應答。
邊淙那不好的預感越來越重,他那跳脫的思維已經發散到付野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呼救無門了。
正當他斟酌着到底該怎麼辦的時候,鎖舌“咔哒”響了一聲。
那張小卡片無聲地落在地面上。
“您好,我是付野的同……”
“不是已經說了不要再……”
兩個人的話都隻說了一半,望見對方的那一刻,剩下的半句話都咽了下去。
“邊淙?你怎麼來了?”付野感覺自己可能發燒太長時間産生了幻覺。
不然他無法解釋為什麼邊淙會出現在他家門口。
邊淙看着付野。
他赤着腳踩在地上,身上是有些皺的T恤,右手手臂的内側有一條很長的,尚未愈合的劃痕,他的嘴唇蒼白,唇瓣幹到開裂,臉色是不健康的紅,左邊臉頰腫得很明顯。
完了。
他猜對了。
付野真的挨打了。
邊淙緊皺着眉,視線望向付野的身後。
他的身後空空如也。
“邊淙?”付野的聲音也很虛,他整個人都有氣無力的。
邊淙收回視線,擡手托了他一把:“你現在是一個人在家嗎?”
實質的觸感使得付野有了“邊淙真的在他家門口”的實感。
蓦地,他整個人連眉眼都放松了下來,虛浮酸軟的腿無力,不可控地往前跌倒。
而後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付野!”邊淙彎着腰摟着他,垂着眼看他,“你沒事吧?”
“沒事。”付野說話很慢,他想站起來,又不想站起來,“你怎麼過來了?”
“老班說你發燒了。”邊淙說,“你又兩天沒回我消息,我……不太放心,過來看看。”
付野虛環着他的腰,指尖在空中輕顫,卻始終不敢真的落下去:“燒應該已經退了。”
“什麼應該啊你連站都站不穩!”邊淙有些急眼,這人也太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了,“我先扶你進去。”
說完,他很快補了一句:“我能進去嗎?”
付野“嗯”了一聲:“可以的。”
左腳踩右腳蹬掉運動鞋,邊淙關上了門,帶着付野走進了卧室。
倒也不是對這個地方足夠熟悉,隻是付野家很小,一個客廳一個卧室,一眼就望到了頭。
邊淙扶着他躺在了床上,蹲下身,胳膊交疊搭在床沿上,微蹙着眉看着他腫脹的臉頰。
“我一個人住。”付野後知後覺地回答着他的上一個問題。
“這樣。”邊淙點點頭,“你……胳膊和臉,是……”邊淙小心翼翼地找尋着措辭,無論是他那位哥哥或者是父親,都是付野名義上的“家人”,但他覺得付野大概并不希望他們被稱呼為“家人”。
“是。”付野聽出了他的猶豫,索性直接點了頭。
巴掌是他的父親甩在他臉上的,手臂上的劃痕是他從那個房子裡離開之前他的哥哥劃的。
他很輕地笑了一下:“你放心,他們不會去騷擾你,也不會再去找陳陽他們的,不會了。”
來榆城的這段時間裡,那一對母子不止一次把生活中遇到的不如意,父子不合、夫妻不睦全都理所當然地推到他這個沉默寡言的野種身上,對他肆意欺辱。
但如果這個野種亮出獠牙,暴露自己是瘋狗的事實,随時有可能反撲一口的話——
他們又會變得小心翼翼戰戰兢兢不敢靠近。
孬,且沒種。
邊淙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一開始以為是那邊的人來找付野的麻煩,但聽到付野的這句保證時,反倒更像付野自己為了這個一個保證,把自己送到了他們的面前。
什麼自損八百的行為啊。
他斂着眸,輕歎了一口氣,手背很輕地貼上了付野腫起來的側臉上:“疼嗎?”
溫熱的指節輕柔地碰上臉頰那一刻,付野的身體反應第一個給出來的不是刺痛,不是躲閃,而是燒。
好不容易有退燒迹象的他,此刻身體好像又滾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