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初輕輕擰開更衣室圓形門把,就聽見儲物櫃深處傳來悉索聲。
“咔哒!”
時隔三年,南初再次打開這扇門。
門縫空隙溜進的泳池波光,在沈清酌身上印下斑駁的光影,他正往遊泳包裡塞某個東西。
三年前這間私人更衣室裡的氣味兒突然翻湧上來。
沈!清!酌!
繼!續!躲!啊!你!
南初齒尖咬碎笑意。
“哥哥怎麼……”她倚着門框,目光飄過他緊繃的泳褲邊緣,“見我就起反應啊?”
對視良久。他像是剛從水裡爬出來,發梢還滴着水。
水滴在寂靜中炸裂。
啪嗒——啪嗒——
沈清酌沒有接話,隻是盯着她的唇半晌,轉身時帶起氯水刺鼻的風,腰間那道陳年燙傷若隐若現。
那是南初十八歲生日那夜,用卷發棒燙的。
他背對着,沉默收拾行李。
南初靜靜看着男人耳根開始微微泛紅,淺笑着抱臂,勾人的調侃道。
“我還有條黑蕾絲的,你要不要?”
……
沉默在空氣裡蔓延,纏繞了消毒水味兒,在将近四十度的炎夏高溫裡蒸發,直叫人犯惡心。
短暫的眩暈,把南初狠狠拖拽回了三年前的夏天。
那會兒南初剛高考完,和所有高三生一樣,昏天暗地的睡了三天三夜。
年少不知睡覺好,高三畢業才知道。一覺睡到自然醒,已經後半夜一點。
眼看肚子蛙鳴好幾聲,南初咂了咂眼皮坐起來,緩會神爬下床,幽魂一般穿過黑暗的客廳,無聲來到廚房,打開冰箱,掏出半個西瓜,找了根勺子,往上一插。
南初環抱着西瓜,再回到客廳,視線不由自主的,凝聚在媽媽卧室的門。
門底和地闆的縫隙,亮着一線光。
南初貓兒似的,輕手輕腳貼過去,湊耳趴上門闆。
“啊——快了!快了!保持住!加速!啊啊啊啊啊——喔!”
南初眯了眯眼。給她找後爹?怎麼也不通知她,南女士有點過分哦。
“啪!”
門突然開了,空調的冷氣,撲面而來。
這個家的一把手南女士,以及二把手姐姐南音,同時看向抱着西瓜鬼鬼祟祟的她,齊刷刷道。
“我們正想吃西瓜呢!”
南初不失尴尬的遞過西瓜,一雙杏眼賊溜溜往裡瞅。
沒有可疑的男人,地上鋪着涼席,上邊擺着一盤油亮的虎皮雞爪,兩碗綠豆湯,揉成一團的格子珊瑚空調毯,邊上還有個簡易的塑料袋,應該是充當垃圾桶用的。
剛才偷聽的音源,來自電視屏幕,播放着世界錦标賽100米自由泳賽事。
南初跟着進去,一眼就叫電視裡的男人給吸引住了。
男人從水裡翻滾,腰身一頂鑽出水面,有她大|腿那麼粗的手臂,輕松一摁,肌肉鼓起,順勢上了岸。
4K高清鏡頭下,水滴從他發梢裡,一顆顆往下淌,有顆像是調皮小孩,流經眉骨,滑落至高挺的鼻梁,稍稍懸停一瞬,拐個身蜿蜒向下,一路滾進微啟的唇縫。
剩餘的水珠,沒那麼好運氣,叮叮當當往下落,全砸進了南初的心裡。
“這腰力,”姐姐南音的啧啧聲,适時傳來:“紅豆生南國,遊泳生男模啊。”
耳邊滿是女解說近乎破音的炸麥聲:“恭喜沈清酌,再次斬獲冠軍,讓我們再來回看畫面,重溫他在100米自由泳創造的封神時刻!”
南初的目光,像八爪魚似的,纏住了電視屏幕。
在其他選手躬身彎腰預備時,沈清酌還在姿态閑散的甩手放松身體。
滴——宣告比賽開始,沈清酌像條鲨魚躍進水裡,白騰騰的浪花,在他足尖一朵又一朵綻放。
在第四條賽道,随着腰身擺動,他在水中潛行前進,悄無聲息,再露頭的那一瞬,已然和其他選手拉開了一個身位。
南女士由衷感慨:“怪不得有人送他巨齒鲨的外号呢。”
南初說不出話來,叉着一塊西瓜懸停在嘴邊,呆愣的盯着畫面,紅色的汁水順着手腕滴落,濕哒哒的染紅竹涼席。
沈清酌翻身碰壁,頂得那一下,好像頂到了她的心髒。
當他奪冠後扯下泳鏡,被水浸透到潮濕的眼神掃視鏡頭時,南初清晰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音。
漸強,加快,密集成了一段鋼琴圓舞曲的高潮。
她感覺到小腹一熱,有股熱騰騰的暖流。
诶,來月經了……
南女士拍了拍南初右肩,鼓勵道:“你努努力,去把沈清酌拐回來當我女婿。”
南初總算回過神,幹笑兩聲,起身去了趟衛生間換幹淨内褲,墊好衛生巾。
門把手憑空轉動,陽陽的鼻尖擠進門縫兒,接着探進一顆淺金色的毛茸茸狗腦袋,睡眼惺忪的看着她。
“陽陽,别偷窺我上廁所,”南初按住狗頭推出去,輕輕說出指令,“sit。”
南初坐在馬桶上,點開手機微博,搜索“沈清酌”,輕點關注,頂端正好彈出關于他的最新采訪。
記者:“聽說你閉氣最長可以到5分鐘,可以跟我們分享一下,你是怎麼訓練閉氣的嗎?”
“我一般在水底屏息,瀕臨窒息時,都會在水下池壁反複書寫四個字。”
記者好奇的問:“哪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