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書店時，天空中又悉悉索索的開始飄着小雪。

胡同裡不好停車，司機在路邊等着，甯皎牽着沁沁出了書店門，宋順意和溫斯霆落後一步。

“你把人送到我這來，不是隻想讓我幫着提供點消息的吧？”

甯皎要做的事情，溫斯霆其實并不知道，但他會裝，眸中一片淡然，随意的點了點頭，“嗯，短劇的風潮也就那樣，到時候你多幫襯一下。”

能讓溫斯霆說出幫襯二字的人，放在整個京市都少有，宋順意與溫斯霆相識多年了，打趣的也直白，“旁人都以為沁沁的母親的身份夠不到你溫家門楣，所以被你驅逐出了京市，去母留子，可我看怎麼不是這樣，老溫，你跟我透透底，你對這姑娘什麼看法？”

溫斯霆沒接他這句話，“佳艾下個月是不是打算開部劇？到時候你留個适合的角色出來，片酬低一些沒事，我這邊補。”

至于角色留給誰，要是宋順意這點數都沒有，就白混了這麼多年了。

将沁沁送回到車上後，甯皎沒上車，一直低着頭在路邊看着手機，她眉宇舒展，眼角帶笑，像是壓在心頭許久的一塊大石終于挪動了些，照進來絲縷天日。

聽到腳步聲，她回頭看去。

天色逐漸的昏暗下來，細碎的雪夾雜着冷意，襯得女人巴掌大的小臉有些冷白，長到膝蓋的羽絨服包裹住她的身軀，素面朝天，她像極了剛剛踏出校門的學生。

“你帶沁沁回家吧，我後天開工。”

“嗯。”

溫斯霆幾步拉進距離，拉開車門，讓沁沁跟甯皎道别：“寶寶，媽媽要走了，跟媽媽說再見。”

沁沁大概是遺傳到了甯皎的表演天賦，那雙還未徹底長開的狐狸眼純粹幹淨，在一瞬間就充滿了淚水。

“我不要，我要跟媽媽在一起！大美妞嗚嗚嗚，不要離開我……”

她的哭聲并不刺耳，反而像極了被母親丢下的小獸，哭的甯皎心髒揪在一起，險些也跟着落下淚來。

她這一輩子自認沒做過什麼虧心事，可唯一覺得對不起的就是眼前才三歲的沁沁。

出生一個月就被她丢給了溫斯霆，直到她一歲，甯皎才敢重新踏入京市。

不得已是大人的不得已，小孩子卻隻能理解為，是媽媽不要她了。

溫斯霆草草的揉了兩把沁沁的腦袋，出言安撫：“媽媽還有工作要做，沁沁要乖，跟我回家，待會帶你去騎馬好不好？”

“我不！”

她的倔脾氣上來，誰的話都不聽，直接沖出車子，抱着甯皎的腿不松手。

“媽媽你帶我走吧，我吃飯吃的很少，很好養，我想跟你住嗚嗚嗚……”

她才三歲，有着自己的一套邏輯思維，有的時候鬧起來，兩個育兒嫂都會被她繞進去，事後想想哭笑不得的同時還有些欣慰。

甯皎看着沁沁這個樣子，心口像是被刀劃開一般。

她把沁沁抱在懷裡，親親她滿是淚痕的小臉，“寶寶，先不哭了好不好，媽媽後天就要去工作，你也要上學，等媽媽忙完這一段，一定好好……”

“你不要承諾。”溫斯霆突然插話，“如果做不到，她會失望。”

沁沁的哭聲停了一瞬，很快又哭的更為凄慘：“你都不願意騙我……”

她抽抽噎噎哭的凄慘，路上已經有不少人頻頻看來，或許他們都在背地裡指責甯皎狠心，衣兜裡的手機開始嗡嗡作響，兩相催促，令甯皎心底亂作一團。

溫斯霆适時的扶住了甯皎的腰，幫她穩住心神，随後掏出嬰兒面巾紙幫沁沁擦眼淚，“寶寶，風這麼大，你一直哭的話臉會皴的，到時候就變得不漂亮了，先不哭，有什麼事情好好的跟媽媽說可以嗎？”

沁沁不是喜歡胡鬧的孩子，在爸爸媽媽身邊，又有溫斯霆的安撫，她很快隻剩抽噎，沒有剛剛哭的那樣厲害。

她清晰的表達着自己的想法：“媽媽，沁沁不是壞孩子，但是别的小朋友都跟爸爸媽媽生活在一起，我也想要和你住在一起，你都沒有給我講過睡前故事嗚嗚嗚……”

她的想法一會一變，溫斯霆都有些跟不上，隻能幫她擦着豆大的眼淚，然後輕輕地安撫。

沁沁說到最後，越想越委屈，她抱着甯皎的脖子又小聲的哭了起來。

沁沁的這句話不亞于将甯皎放在火上烤，若非無奈，沒有哪個母親願意抛下孩子，她輕拍着沁沁的後背終于妥協。

“我明天要出差去外地，今天沁沁跟我住好不好？”

“好……”

在寒風中站了半天，積雪落在肩頭形成薄薄的一層，面容相似的母女裡哭抱成一團，任誰看都猶如這冷冬悲切，不知道的還以為誰拿了棒打鴛鴦劇本，生生的分開了這對至親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