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記錄員十分有眼色,聽到隊長的話立馬上前關上會議室大門,把潘新發死死按在隊長對面,他坐回原位,準備記錄新一輪的詢問。
張警官餘光看向兩個面色如常但目露訝異的男生,心裡有了數,看來兩個人都不知情。
她把注意力轉回來,看向兩個女生。
揉揉眉心,她無奈地說:“我知道你們彼此都是好意,可是面對警察詢問,差之一毫謬之千裡,任何的謊言都有可能造成證據鍊的缺乏。”
她從桌後繞出來,走到兩個女生面前,彎腰,誠懇道:“如果你們想要得到公正,想要讓壞人得到懲罰,就必須毫無保留的相信我,相信警察。”
宋瑤看着眼前的人,自從喊出聲後她就怔住了。
“證人、證言,任何蛛絲馬迹都有可能成為關鍵證據。”
張警官看着眼前滿臉淚痕的女生,想歎氣卻又憋住了,這種情況她見過無數次。
被别人推着來報案,事到臨頭卻又退縮不前。
很多次她站在警局門口,看着那些人來,又看着那些人走,什麼話也說不出。
因為她知道,如果一個人自己都沒有想好的話,那其實說出來會更令當事人痛苦。
因為她承受不住那些後果,比如求助的失敗,比如異樣的目光,比如壞人的威脅......
而她作為警察,隻能盡力幫助那些能幫的人,做她該做的事,把精力重新投放到下一個新的案件中。
目光所及之處,她看着這個女生,這個如往常她見過無數次有同樣影子的女生。
她會做出不一樣的選擇嗎?
姜晴看出了宋瑤的猶豫,但她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即使她知道隻要她動動手指,捏捏女生的指尖,女生就會鼓起勇氣毫不猶豫地傾瀉而出,但她沒有動,如同在扮演一個木頭人一般。
無論女生是選擇說與不說,那都是她的權力,她的人生不應由别人來做主,即使是打着為她好的名義。
承受痛苦的人不是自己,接受痛苦的人也不是自己。
姜晴不能以一個旁觀人的身份,輕飄飄地說:“加油,你一定可以。”
被一時激勵上腦作出決定,她自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宋瑤不行,因為那真的是對方切切實實擁有的人生。
一切的一切,都應該由女生發自内心,真心、自願地作出決定,然後再坦然、無愧地承擔後果,無論這結果是好與壞。
“他...”
宋瑤思考良久,張口想說什麼,姜晴忽然阻止她。
“你想清楚了再說,就算他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也還有其他辦法讓他悔不當初,不一定非要說出來才是最好的選擇。”
姜晴沖宋瑤眨眨眼,調皮一笑。
宋瑤被逗得噗嗤一笑,窗外被雲遮住的太陽此時露出了笑臉,有細碎的光灑在她的眼睛裡,她的心情忽然就放松多了。
她想試試。
張警官:......
這是在當我的面明目張膽的明謀非法的事情嗎?
要不要這麼有恃無恐。
“我想好了,我也應該勇敢一次。”
姜晴轉頭,也許,嬌美的白芍藥也能在黑夜的風雨中獨自綻放。
宋瑤看着姜晴,看着這個在她眼裡渾身上下都閃着光的女孩。
她很羨慕她,羨慕她可以大大方方的訴說委屈,羨慕她可以勇敢無畏的不懼任何目光,活得自信又陽光,像個小太陽。
也許,任何人在她身邊都會被感染的希望自己也能變得更好一點。
起碼這一次,也讓她勇敢一次吧,不論結果如何。
“他右手無名指中間有一道繭子,我感覺到了。”宋瑤聲音微弱但很堅定。
衆人齊刷刷的目光落在潘新發的右手上。
目光灼燒,像是要洞穿他的手掌,男人立馬蜷縮起手指,試圖隐藏,他惡狠狠的盯着宋瑤,像以往一樣企圖利用眼神吓退女生。
但這次,他百戰百勝的計謀失策了。
宋瑤根本沒看他,她在盯着姜晴的臉蛋發呆。
記錄員上前用力薅出男人的右手,一根一根掰開手指,很快回頭向張警官報告:“隊長,确實有。”
“不過不是繭子,是疤痕。”
“有又怎樣?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潘新發臨死掙紮。
林南延上前一步,陳述事實:“勞動人員的繭子都在手指底部和食指中指上,小指和無名指一般不發力,猜測也不會一次直接猜到無名指上面。”
“她是憑觸感模糊的感覺到是繭子,并不是肉眼觀察到的疤痕,這說明她沒有看過你的手心。”
“而且,在此之前你們兩個人并沒有見過,如果不是觸碰時間過長,我想不到有什麼理由可以一猜即中。”
姜晴星星眼,不住點頭:“哇,說得好,沒錯,就是這樣。”
她唾罵,“該死的流氓看你有什麼話說。”
潘新發臉色灰白,知道自己這次栽了。
張警官和記錄員彼此對視,比對着監控位置,很快開始走後續流程。
幾人順利辦完案子下樓的時候,正好碰見了此前被拷押在座椅上,等着判定結果出來且跑得賊快的嚣張小偷。
也許是塵埃落定,他整個人異常放松,不時地戳戳一旁的假花假草,百無聊賴地半癱着。
看到他們一行人下來,還半睜不睜眼吊兒郎當地打招呼。
“喲,哥們兒還沒走...”
話說半截,他倏然轉身,瞬間藏到樓下的盆栽後面。
光看那緊繃的鍊條,被隐隐拖離原位的長條座椅,就能想象到男生的手腕被勒得該有多疼,可這也阻擋不了他快如閃電的躲避決心。
姜晴看着說話說一半就玩閃靈的人。
姜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