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上課鈴聲一響,廁所三人漠然離開。
路晴深喘了幾口氣,忍着痛從最後一間隔間裡扶着牆,一步一步,挪着小步走到洗手池前。女生柔和的下颌線左側猛地腫青一塊,頭發散亂,幾簇頭發從皮筋裡跑出來,長短參差不齊。
她擡起右手,劇烈地疼痛讓她悶哼一聲,左手顫抖着扶住右胳膊。鏡中的女孩再也忍受不住,蒼白的面色上迅速滑落一滴淚水,進而消失在台盆上的水漬中。
沒有泛起任何波瀾。
路晴紅着眼,咬牙忍痛重新紮好頭發,一瘸一拐地回到教室。
李秋秋,這一切開始的源頭。
回到教室後,正是秦老師看班晚自習。她見路晴如此模樣,自認為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班裡默不作聲寫着作業的四人,她快步走過來拉過路晴肩膀,對班裡說了聲班長看晚自習,扶着她走向辦公室。
“老師。”路晴剛開口,秦老師開口問道:“你要轉班嗎?”
秦老師深吸口氣,“你現在要轉班的話,我能幫你。”
路晴心一沉,不可置信地看向秦老師,“老師——”
“我給你媽媽打電話,晚自習你不用上了先去醫院。”
路晴沒應聲,她隻覺得身體變得冰冷,如墜冰窖。
“你在辦公室裡坐着。”秦老師拉開她的轉椅讓路晴坐下,随後攥緊手機走出辦公室。
秋日日落時分,氣溫漸冷。辦公室内中央空調吹出的熱風也沒能暖和路晴的手腳,她隻是坐在那裡,也隻能坐在那裡。
她沒說話,秦老師就已經知道了。那四個人,坐在班裡的四個人,老師都知道。但是,為什麼,為什麼是這個态度?
想到這裡,路晴忍不住捂着肚子,另一隻手捂住嘴,彎着腰止不住地幹嘔。
沒辦法,連老師也沒有辦法。
大約過了二十幾分鐘吧,一個神色擔憂的女人沖進辦公室,“小晴!”
秦老師小跑着跟在女人身後。
路晴見到媽媽,豎于人前的堅固大壩在頃刻間轟然崩塌。她哭着道:“媽媽。”
女人心疼地要死掉了,伸手抱緊了路晴,輕撫着她的頭,“沒事了,沒事了,媽媽在這。”
後續如何,在路晴的記憶中并沒有完整體現出來。
前往醫院驗傷,和老師們對峙,母親對于校長勸說想将事情壓下并提供本市前三大學特招名額的嚴詞拒絕。這些都被很模糊、快速地略過了。
轉班後,學校裡同學們的疏遠,見到她後的低聲讨論,路晴都知道,她都聽得到。
但她不願意妥協,她不需要特招名額,自己就能考上。她不需要校長的代為道歉,她要的是公平,也隻要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