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一秒鐘裡頭,給到她的信息量是在是太大了。
南紅甚至罕見地大腦宕機了兩秒,在終于重新連接上“信号”之後,她很能分清楚輕重緩急地沒有去管那條已經逐漸隐去的提示,也沒有去看那個半透明、并且顯示可以隐藏的ui。
當前最需要處理的重量級消息是鐘離先生承認了自己就是岩王帝君。
南紅承認自己有賭的成分,畢竟萬一在帝君麾下還有别的龍,對吧?這也是說不定的,說不定當年七天神像在塑造的時候就沒能找到帝君本人,于是抓了個仙人過來充當模特湊數……
概率不大但也不是全然沒有這種可能。
而現在鐘離先生算是肯定了這一點。
“……啊。”
南紅發現自己腦袋裡面轉過的很多話現在都根本沖不上舌尖,她有很多很多的問題,但就是因為太多了,所以才不知道應該先問出哪一個為好,是故一個也沒能說出口。
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終于在鐘離耐心的等待之中開了口:“……鐘離先生……帝君,所以,這是您一手安排的嗎?”
“算是吧,但準确來說,我所做的事情,不過是僞造了一場死亡。當然,你也可以認為岩神真的已經死去,畢竟,此時此刻,我更習慣、也更應該被稱呼為‘鐘離’。”
鐘離微笑着,那雙金色的眼睛裡頭閃過一線愉悅——不知他此時想到了些什麼——他提醒南紅:“我想,仙人們應當都能猜到,畢竟魔神死亡之後的動靜,他們當初都有親曆,但是璃月港中,知曉這一點的凡人目前應當還隻有你一個,請為我保密吧,哪怕是對璃月七星。”
南紅忙不疊地點頭,而後忍不住猜測:“璃月從此以後都不是與神同行的國度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不告訴七星,算是對七星的一種考驗?”
這種套路她倒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上輩子閱讀過的那些小說都是她的經驗。
但是提瓦特沒有這樣的套路,而算是此世套路開創者的鐘離很是贊許地看着她:“就是這樣。如果璃月人能夠證明,沒有了神明的時候,他們仍然能夠過得很好、解決掉那些曾經是由神明來為他們解決的危機、處理一切曾經在摩拉克斯的指引之下完成的轉型與發展,那麼璃月也就可以走出搖籃了——我很慚愧,經過了那麼多年,我才終于意識到璃月應當走向成熟,這個時刻,或許已經被我拖遲了一些年。”
他沒說如果璃月人被證明其實離不開他之後,自己會做怎樣的安排。
大概是對璃月人有足夠的信心,又或者,可能是劇本已在心中。
總之,南紅算是看出來了,雖然現在的璃月七星之中大概正因為帝君遇害這件事而加班加點地熬着夜,但是當事人本身卻沒有很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于有一種隻要自己成功完成了名義上的死亡就功成身退的松弛感。
所以,他也就很自然地并不介意南紅知道這件事。
“我相信你心中有秤,足以讓你在這件事上做出最正确的反應。”
這樣沉重的一句話就像是高帽子似的壓下來,南紅心說帝君您老人家也是真的很看得起她……但是這話倒也确實沒錯,她确實知道,如果從為了璃月好的角度出發,那麼她此時的确應該閉嘴、當做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甚至連旅行者這種很有可能被攪進局中的人也不能告訴,至少在“帝君已經沒了”這件事闆上釘釘地成為璃月人心中的共識之前,再怎麼可靠信得過的人也不能說。
南紅:“……”
她一時間覺得自己憋得好苦。
鐘離看到她這副“早知道我為什麼要問呢,現在心裡藏着秘密就像是有一窩螞蟻在爬”的糾結表情,輕輕笑了兩聲:“那麼,蒲公英釀,我便帶走了?”
南紅憋憋屈屈:“鐘離先生再帶兩瓶葡萄酒走吧,我這次進的好酒還挺多呢。”
鐘離全然不與她客氣,甚至隻會得寸進尺:“旅行者的反應也不慢的,而且她也去過蒙德,若是對于高塔孤王之死有些了解,興許也可能與你一樣猜到這樣的結果。”
南紅很能聽懂這句話的言下之意,她有氣無力,甚至和先前的達達利亞一樣舉手投降:“懂了,增加幹擾項,把水攪混,我盡量。”
帝君點了點頭。
帝君很滿意。
帝君在出門的時候問:“今年許願的時候,可還是許的要多多賺錢的願望?”
岩王帝君的權柄裡頭,确實不包括着讀心。
大概,也不包括着能直接聆聽到信衆們沒有說出口的願望。
南紅可以對着香爐許願自己早點弄清楚彈幕是怎麼一回事,但直接對着給自己策劃退休了的神明說出自己先前看到的,以及這個世界本身好像是個遊戲……這還是有些太超過了。
于是她應下:“嗯,還是和往年一樣。”
鐘離就往門邊距離他最近的小桌上放下了個什麼東西,随即提着酒推門離去,南紅過去看他留下的是什麼東西,反射的燈光從眼前一閃,而她從這一閃裡頭看到了點點金色。
落在桌面上的是一枚形制特殊的摩拉,摩拉上的紋路在璃月古文字當中被認為是岩王帝君的意思。
這種摩拉名為帝錢,相傳有帝君的力量蘊藏其中,拿到了這個便象征着拿到了好運。
南紅将帝錢拾在手心上,抛起之後又接住,随後小心翼翼地張開一個挂在并不那麼顯眼的位置上,平素也不會在旁人面前打開的荷包,把這枚帝錢塞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