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昤從落虹湖出來,正是夜半時分。
湖周無人,岸上散落了很多腳印,兩大道院的人走後,還有很多撿漏的散修也過來查看過。
越昤不想漏夜趕路,便躍上高枝,倚在樹幹上休息度夜。
煉氣期的修行人雖然能靠修行恢複精氣神,但畢竟煉氣中期,氣力不足,恢複的終究緩慢,睡眠小憩才是恢複精氣神的最佳選擇。
天色蒙蒙亮,越昤睜開眼,有人在林下動作。
扔上來的石子被貼在樹幹上的符箓彈開,越昤向下看,去而返的李閑在下叽叽喳喳。
“越昤啊,你該不會在這裡呆了七日吧。”
“湖裡是不是有寶貝。我昨天瞧見有人撿了不少好東西在坊市裡賣。”
“他大爺的,早知道我不先走了,我該撿撿漏再走。”
“……”
越昤收了黃紙片,從高枝上飄落,見他還說得不停,伸手向他。
李閑一愣,沒反應過來。
但越昤又不收手,李閑這才反應過來,谄笑道,“我這不是趕着來撿漏,還沒來得及處理,等賣出去,我一定分碎靈石給你。”
越昤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這才收手,便要繞過他離開。
李閑卻攔在前面,“這湖裡有什麼寶貝,看在咱打了三年交道的份上,給我透露透露。”
越昤換了個方向,他再湊上來。
一根樹枝突兀抵住他,李閑舉手不再動作,越昤這才用樹枝在地上寫下“沒有”二字。
李閑不信。
“不可能吧,這天風道院的幾大入院弟子,又是布陣,又是埋伏的,就隻是為了坑朔月道院的廖杉月?”
“說什麼廖杉月用丹藥害死葉元明,肯定是借口,誰不知道天風道院的大師兄葉元明被自己的天賦神通折磨了二十年,早晚都得死,哪裡還用得到丹藥謀殺啊。”
葉元明作為天風道院的大師兄,在夢仙山脈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因實力,也不因家境,純粹是因為在天風道院當大師兄太久,足足二十年都不曾挪位。
他當年凡人之身在絕境感靈,激活天賦神通,損傷靈魂,緻使煉氣後期真正覺醒天賦神通,每一次運功都會牽動舊傷,導緻修為再無精進。
越昤沒動作,李閑又湊近,還神神秘秘地寫字,“道院坊市一直流傳落虹湖曾有高人墜落,他們必定是找高人遺物的,不然怎麼會消失在湖中幾天呢!”
落虹湖很多年前并不叫這個名字,它的名字很直白也很瘆人,名叫食人湖,原因便是不少修士入湖後有來無回,很多人都道是溶蜥食人,數百年前,忽有一日天将虹光,墜入湖中央,引來無數人探查,卻毫無例外都沒有收獲,久而久之,有文人情懷的修士就将食人湖改成落虹湖。
越昤想了想,回應他寫道,“湖中央底部,有一道地裂,地裂裡有一尊玉石像碎了,我沒有仔細搜那處地穴……”
這句話還沒寫完,李閑蹭的躍向湖邊,一副果然如此,兜頭就跳下了湖裡。
越昤愣了片刻,沒有繼續寫下去,扔了樹枝,等在原地。
半個時辰後,湖中央正巧蹿出人影,一身落湯雞的李閑難掩喜色的爬了上來,嘩嘩滴着水就站到越昤旁邊,“越昤啊越昤,你可當真不仔細,連法器都不要。”他揮動着手上的長刀,是一柄下品法器。
越昤瞧見他當真找到東西,心中狐疑,楚卿雲兄長這幾日都沒有回來撿回自己東西嗎?
而且,地裂裡,應該除了長刀,應該還有其他。
既然李閑不說,越昤也不把話補充完,徑直離開落虹湖。
待到烈風谷出口處,已經是正午。
隻是,當越昤穿過石道,卻頓住腳步,正巧有人欲進烈風谷。
是楚卿雲的兄長。
那一身道袍本該穿出纨绔味,現下在他冰冷森肅的神色下帶上了幾分咄咄逼人。
兩人隔着三丈遠注意到對方。
越昤收回目光,照常行走,身形與他将錯身之時,他忽然展開左臂,攔住越昤。
頓住腳步,越昤回看向他,他身上裹着陰寒氣息,比寒風還要涼,他的氣力和傷勢已經完全恢複了。
再次對視,他犀利的目光中帶着殺意,“你到底是誰?”
當時越昤已經告訴他了自己是店鋪中人,他現在還咄咄逼問,不知是聽不懂話,還是不相信話。
越昤不欲與這精神錯亂的人多交流,後退一步,從他另一側繞過去。
“站住。”
他錯愕,沒料到越昤如此态度,不懼又無視,以緻于他的殺意都顯得幾分尬。
當然,他的大喊,越昤聽不見。
所以回應他的是跟着越昤、腳步慢幾拍的李閑。
李閑扛着刀,懶散地接着話,“她啊,是個聾女,你要麼攔住她讓她盯着你說話,要麼直接寫一張紙貼在她面前,嘿,這樣說話隻能講給鬼聽咯。”
楚卿雲兄長陰沉地轉過臉看向他,再注意到他大咧咧展示的法器,登時神色更加暗沉,“你,偷我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