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昤答應了盧原的邀請。
第二日,盧原等在棧橋外,同越昤一起下山。
“那請下山的凡人在雲海峰等着。”
走過兩峰峰頂鍊橋,剛出招賢院,就看見那爺孫倆站在院門口,此次請道院下山平禍的就是他們。
白發爺爺瞧見盧原,欣喜如見救星,再看越昤相随,更是眼睛一亮,試探問着越昤是不是同去,被盧原接過話确認了。
白發爺爺更是恭敬行禮,趕忙介紹自己名叫潭九,小孫子名叫潭佑,潭佑活潑好動,再見越昤,便繞在越昤身邊,叽叽喳喳說着什麼。
幾人同行下山,潭九一直在同盧原說着敬仙村的事,越昤在他們後方走着,在他們側頭強調自己話中關鍵時,大緻串起了敬仙村發生的事情。
半年前,有村民上山打獵耽擱了時間,半夜下山,第二天發現,人傻了。
村民們最初還以為是意外,結果,半年的時間,像這樣的意外又發生了三次,村民們察覺出不對勁,便集結村裡的青壯年去山中探查,尋了半天,看到了一個奇怪的黑影。
那黑影閃得極快,但隐約看着像是人形。
村民們還以為是人為作祟,便跟着線索包抄那黑影,卻沒有想到圍着的是一個渾身焦黑、燃着火焰的人形怪物,霎那間,村民們驚得分散而逃,也因此又折了一人。
人形怪物。
越昤心中重複着這四字,視線掃過潭九側臉上複雜隐晦的神色,她垂眸,怪物應當是怪物,但恐怕是修行人變得怪物,便難怪他們火急火燎地來道院請人下山。
他們交流完,正好也走到了山下,潭九牽出他那驢車,有些踟蹰,躬着身子告歉着,“我們村子貧困許久,實在請不來車架……”
他還沒說完,就被盧原體貼又感慨地打斷,“我們修行的,怎會在意車架的華貴與否,說起來,貧道也十多年沒有乘過驢車,如今再乘,如憶過去。”
他說着走出一步,忽然一頓,遲疑地看向越昤,越昤隻遞了一張黃紙片給盧原,便施施然地提裙上了驢車。
盧原一看紙片上的字,松緩一笑,轉頭對潭九說道,“正好去你們村子的路,會路過望仙坊附近,你且停一下,越師妹要去坊市取些東西。”
“……好……好。”潭九古怪,回應都是斷續的,目光似想要看越昤又不敢,直到盧原擡步路過他身邊,他發出一聲“仙師……那個……”的語調,又不知怎麼問,卻是潭佑張着大眼,童言直白問着,“那個漂亮姐姐是不會說話嗎?難怪我一直說話,她一直不理……”
“小佑!”潭九一巴掌拍在小孫子後腦上。
盧原先是看了一眼越昤斜倚車欄的背影,确定越昤應該沒有看到他們的冒犯,這才瞪了一眼潭九,還下意識低聲斥了一句,“管好嘴巴。不該說的别動嘴。”這一斥,讓潭九撈着小孫子緊閉嘴巴,擠到駕車的位置,驢車行了半個時辰都不敢說半句話。
盧原一路偷瞧了越昤好幾眼,越昤都斜倚着車欄微阖着眼,微風浮動着鬓角的碎發,清韻靈緻,她是出塵之姿,倚在那裡明明與這驢車格格不入,可又有一種入塵感,與一切融合的恰到好處。
以緻于盧原心中不由地想,如果越昤不是天生失聰,以她自身的天資和姿容,不以她長姐的身份,怕是會成為夢仙山脈衆修行者仰望的存在,便不會像如今寂寂無名、低調避世,不,也許她都不需要經曆道院這一遭,會直接在墜夢大澤聲名鵲起……
盧原亂七八糟的想着,越昤睜開眼,轉看向他。
他盯得太久了。
盧原微僵,尴尬一笑,掩飾着在紙上寫下一句,遞給越昤。
他問越昤要不要将潭九對村子情況的介紹複述給她聽,越昤搖了搖頭,她已經清楚了。
此行幾裡路,隻剩下驢車哼哧哼哧的動靜,一直到往望仙坊的岔道口,驢車停下,越昤下了驢車,稍稍示意便獨自往望仙坊去。
越昤徑直去了雜貨店。
店裡沒有客人,掌櫃正一邊翻閱着書冊,一邊記錄着,感知到越昤進來,他放下筆,注視着越昤走近櫃台,直待越昤近了,從櫃台下遞了個包袱給越昤。
越昤沒有打開,直接背在了身上,低眸看了眼掌櫃記錄中還是褚蒙山相關,便朝掌櫃比劃,“你什麼時候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