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用棉簽沾藥水,輕輕塗抹在傷口上,盡管她已經有意的放輕動作了,但何霄仍是雙手緊緊地攥着被子,似乎是疼得厲害,雙手手背青筋凸起。
何橘留意到他的雙手,眉心下意識皺了皺,喃喃着:“我輕一點。”
房間内安靜下來,兩個人都不說話,隻剩下淺淺的呼吸聲與窗外的車鳴聲。浴室中的花灑有節奏的在滴水,水滴砸在地闆上,明明是十分不易察覺的聲音,可兩人此刻卻都聽得清清楚楚。
“砰……砰……”
每一滴,都像是砸在了心底,泛起一圈圈漣漪。
何霄喉結滾動,墨睫蓋住了眼底的一絲濃重欲望,泛紅的耳尖,似乎正散出熱氣。薄唇微張,殷紅的舌尖低着上颚,看不見她,可僅僅是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也仍是覺得渾身上下的細胞似乎都在叫嚣着。
耳邊響起藥水瓶蓋蓋上的聲音。
何橘又拿起紗布和繃帶,要幫他把傷口包紮好。
他深深吸了口氣,吐出時,更像是一聲無力的喟歎:“我明天就離開圻轅縣,以後都不會回來了。”
一開口就丢下一顆炸彈,驚得何橘都愣住了。
尤其是看着何霄後背的傷,她更是覺得不可思議:“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就這麼走了,萬一在路上感染了怎麼辦?而且你這傷以後自己怎麼上藥?”
傷口在背部,他自己根本沒辦法上藥。
何橘口氣放軟,“等傷養好了再走吧。”
何霄沒接話,隻是靜靜地趴着。
見狀何橘快速将紗布覆在傷口上,用繃帶固定。兩人之間又一次陷入沉默,她想了想,還是說:“至少也要等年後再走吧,到時候傷應該也養好了。”
何霄依舊不說話。
聞聲何橘抿了抿唇,沒再說下去。
屋子裡死一般的靜,何橘就連将紗布和醫用棉簽收起時都有意的放輕了動作,生怕發出一點聲音。
何霄也慢慢起身,從床上下來,穿上拖鞋時站在了何橘的身後,恰好将她堵在了床與牆的窄小空間内。她一轉身,擡眼就撞進了何霄那雙滿是侵略性、又充斥着委屈的雙眼中。
她本能的退了半步。
膝窩抵在身後的床頭櫃上,又一次,無路可退。
何橘低下頭,目光落在他襯衫扣子上,腦子裡一片混亂之際,也隻能說出那句:“何霄,你先搬回家住,等傷養好了再走。”
“如果我們以後都不會見面了,你會難過嗎?”
垂下的眼睫幾不可查的顫了下,何橘唇瓣微張,卻沒說出話。
“看來不會。”
何霄低笑,語氣中都透着貌似釋懷的輕松:“我就說嘛,你根本不可能在乎我,還口口聲聲說拿我當親弟弟,全都是騙我的。早知道會是這種情況,我還不如就死在那天早上的車禍中。”
“何霄你胡說什麼!”
何霄聳了聳肩,雙手插兜轉身朝着電視櫃走去,拿起櫃上的一瓶礦泉水打開,喝了一小口。
他背對着何橘,腔調散漫的說:“我死了,你就解脫了,不是嗎?”
“何霄!”
何橘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面上盡是慌亂,連說話都語無倫次:“我、我是真的拿你當弟弟,你怎麼就不懂呢?你要是出事了,我怎麼辦,我怎麼跟媽交代?你死了,我怎麼可能會解脫?”
“我死了,就沒有人會糾纏你了。”
瓶蓋合上,将水放在櫃上,他慢慢轉過身看向幾步外的何橘。
兩人四目相對,全都紅着眼。
他說:“到時候,你就不用躲着我了。”
何橘知道他還在介意那天晚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