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宜又回到自己的房間,她很生氣,但又說不上來。
原本她打算一到家就氣沖沖地跑到書房氣沖沖地質問陸時晏的,可陸時晏今天正好不在。
這樣走了一圈,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坐在床上靜默了一分鐘後,翻湧的氣血意外冷靜下來,她忽然不想找陸時晏去質問了。
有什麼意義呢。
她甚至能想到他會說什麼,他隻會鎮定自若地告訴她他們兄妹關系的事實。
一旦這樣下去,兩個人幾個月來維持的平靜關系就會毫不意外地破裂。
事情将越發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他會怎麼做?會再次抛下她嗎?
時宜把頭發抓亂,躺倒在床上,她一陣煩悶,埋在枕頭裡一動不動。
她讨厭自己這樣子。
更讨厭陸時晏。
他簡直是全世界最壞的哥哥。
“怎麼會有這麼壞的哥哥呢?”
“怎麼,哥哥在公司待了一天,就被扣了這麼大一頂帽子。”
男人的聲音自響起的瞬間,時宜身體僵硬一瞬,她知道是陸時晏進來了,但仍然沒有從枕頭中挪出腦袋,隻是閉上了嘴,不吭聲了。
“你房間門都沒關,敲門也不應。”
時宜感覺到身側的床墊微微塌陷,随後,她聞到男人身上淡淡的雪松氣息,應該是陸時晏坐在了她旁邊。
他語氣溫潤,嗓音依舊好聽,帶着淡淡的笑意,是在哄她:“再在枕頭裡埋着,我可能就沒有妹妹了。”
陸時晏坐在床邊,時宜就趴在他身旁,臉死死地埋在枕頭裡,一句話都不說。
她的長發散落身側,陸時晏不由自主地擡手,輕輕撫摸她的發絲。
像她平時撸貓的手法。
時宜很生氣,盡管他提前遞出了橄榄枝,但她還是很生氣,一點也不想理他。
每次當他用這種哄人的語氣跟她說話時,時宜就無法拒絕,但這次,她一想到他的所作所為,即将說出口的話就被咽了回去。
她單方面宣告冷戰。
而陸時晏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事出必有因,而這件事還跟他有關,結合剛進卧室時宜嘟囔的那一句,陸時晏陷入了沉思。
他做了什麼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呢。
“一一,哥哥做錯了什麼可以改,你憋在心裡隻會讓自己難受。”他語氣輕柔,試圖撬開她的牙關。
然而時宜這次卻打定主意不吃他這一套。
而且,他自己做了什麼自己不清楚嗎?還要佯裝不知,真是可惡。
時宜越想越氣。
她一直都知道他特别擅長僞裝,就跟真的什麼都沒做一樣。
“你出去。”
沉默良久,時宜下達了逐客令。
還把自己整個人朝裡面挪了挪,頭從他的手掌下撤離出來,她連摸頭都不讓他摸了。
陸時晏懷疑自己莫名其妙做了傷天害理的大事。
“一一……”陸時晏表情遲疑。
“你出去!”時宜提高音量,打斷了他沒說出口的話,聲音中帶着些許哭腔,卻尤為堅定。
陸時晏看到她起伏的後背,知道她情緒現在處于激動期,他再勸說隻會适得其反。
隻好以退為進,“好,哥哥先出去,一會一起吃晚飯,好嗎?”
沒有任何回應。
陸時晏無聲歎了口氣,懸在半空的手沒再觸碰她,怕引起她更激烈的反應,他隻好先離開卧室。
陸時晏真的離開了,時宜反倒心裡變得空落落的,更生氣了。
憑什麼他總是想走就走,他心裡就沒有她嗎?
淚水沾濕了枕頭。
陸時晏輕輕關上她卧室的門,駐足片刻,問了一個傭人她回來的時候有沒有異樣。
傭人隻說小姐步履匆匆,沒說别的,就問了句陸時晏回來了嗎?其他什麼都沒說,直接回自己房間了。
這下陸時晏更搞不清了。
他把自己這幾天的所作所為都反思了一下,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在書房坐了一會,他忽然想起,難道是她知道了史密斯醫生的存在?
随即,他搖搖頭,自己便否定了這個猜測。
他沒跟任何人提起過史密斯醫生,時宜不可能知道這件事情。
更何況,即便知道史密斯醫生的存在,她也不會自己他們談話的内容,即便知道談話的内容,她的反應也不會是像今天一樣。
她很明顯在生氣。
在生他的氣,并且還不告訴他原因。
一通推理下來,它竟然毫無收獲,陸時晏滿腦子都是時宜的身影,幻燈片般放映這幾日的情形。
回顧細節,一直都是搖搖欲墜的兄妹關系日常,實在找不出理由。
這樣一想,他居然有點委屈,猜想自己或許被冤枉了,不知道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扣了怎樣的一頂大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