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宋景鄰用了1秒的時間接受了這個事實,然後他秀眉微蹙,反問老校長:
“有勞動補償麼?”
他先這麼問,實在有些出人意料。
老校長坐在辦公椅上,像是被他問住了,愣了一下,然後點頭:
“有,自然有的,學校将按照經濟補償标準的二倍支付賠償金,你在學校的工作年限是兩年,所以按照兩年的工資賠償,你每個月的工資是4000塊,再加上100塊的夥食餐補,學校将賠償你100000塊。”
聽到10萬塊錢,宋景鄰笑了一下,但眼裡沒有絲毫笑意:
“這10萬塊錢,究竟是賠償金,還是封口費?”
說着,他的目光往身側掃去,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周校董肥碩的身軀像一座大山,将他身側的周朔牢牢護住——
“識相點,就拿着這筆錢快滾,别再多管閑事。”
說完,周校董氣定神閑地坐在沙發上,油光滿面的臉上,一雙細長的眼睛輕蔑地瞥向筆直站着的宋景鄰。
宋景鄰沖他微微一笑:
“如果我不滾,偏要管閑事呢?”
“呵呵呵,”周校董當即拿出打火機為自己點了一隻煙,“那你連10萬塊錢都沒有了,光屁股滾蛋吧你。”
煙霧缭繞中,他肆無忌憚地打量着看起來文弱清純的漂亮beta……真是不識好歹啊。
宋景鄰毫無懼意地反駁:
“如果你們是合法辭退我的話,确實無需補償。但問題是,你們合法嗎?我有犯下什麼重大錯誤嗎?”
周校董立即被眼前,還很年輕,顯然涉世未深的beta的“天真”逗樂了:
“呵呵呵,‘人無完人’。是人,就沒有不會犯錯誤的。”
說着,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了老校長手中的那幾張紙,老校長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即把手中的那幾份文件交給了一旁的宋景鄰。
宋景鄰接過文件,迅速地上下掃了一眼,然後,他像是看到了什麼很有意思的東西,忍不住嘴角微揚,于是白淨純良的臉上多了一抹忍俊不禁的微笑。
隻不過,這抹笑容在周校董和周朔眼裡實在是刺眼。
“宋景鄰被辭退理由如下——”
當着老校長,周校董,教導主任,以及壞學生周朔面前,宋景鄰忽然大聲朗讀起他“被辭退”的“十條理由”,一時之間,封閉嚴肅的校長辦公室全是他清澈,帶着幾分笑意的聲音:
“第一條,語文課早讀沒有按照學校統一慣例要求學生90分鐘站着早讀,嚴重違返了學校慣例。”
“第二條,私自投喂學生咖啡,面包,薯片,巧克力……等零食,給學生吃垃圾食品,危害學生身體健康,占用學生寶貴的學習時間。”
“第三條,沒有每天早上沒有提前五分鐘到達教室,察看學生的學習狀況。雖然從未遲到,但是時間觀念淡薄,對待教學工作不夠嚴謹,值得批評。”
“第四條,從未對學生進行批評教育,對待學生太過柔和仁慈……”
“第五條,私自掏錢無償給學生印刷試卷,教材。導緻學生沒有按照學校統一規定前往‘新清’書店購買教輔,試卷……給學校的教學工作帶來了極大困擾。”
“第六條,對在校生,住校生進行‘私下授課’,雖不存在任何收費行為,但是,違反了教師行為規範。”
“第七條,個人作風問題,教學生涯中存在一次‘意外消失兩天,但沒有向上級請假,向上級禀告’的重大教學事故。給學校的教學工作……”
“第八條,個人道德問題,擁有一段為期不足三年的婚姻聯結,私生活輕率,作風不良,私德有虧。”
“第九條,個人做派問題,整日佩戴名表,用小奢品牌轎車通行,且衣着名牌,小資生活情調濃厚,違反了樸素核心價值觀……”
“第十條,個人職業操守問題,抛開課堂,教學時間,與學生關系過于親密,暖昧,雖沒有出現明确出格舉動,但仍然違反了教師職業操守。”
宋景鄰每念完一條,老校長的頭仿佛就低了一分,周校董眼裡的精光就更甚了一分,教導主任的臉色就更陰沉了一分,周朔則更加疑惑,一副看不透他的所做所為的樣子。
念完自己的“十宗罪”,宋景鄰明澈如水的眼睛一一掃過在場所有人,并不遺餘力地嘲諷:
“聽上去,我可真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老師呢。”
最後這一句嘲諷,讓坐在辦公桌前,垂垂老矣,即将退休的老校長坐立不安,内心倍感煎熬。
周校董眯了眯眼睛,瞥向充當起了縮頭烏龜的老校長,十分不滿意地吸了一口夾在右手上食指和無名指香煙,然後呼出一口青色的香煙煙霧。
稍作思考後,他企圖擊碎面前漂亮,聰慧的beta青年的心氣和傲骨:
“有時候,現實就是這樣,荒誕且殘忍,太過天真的人活該被現實無情擊碎。錯在你太天真,并不知曉現實的殘忍,如果你知道了,我相信你不會再做一次同樣的選擇。”
面對他這一番“詭辯”,宋景鄰眯了一下眼睛,然後直言不諱:
“周校董是覺得自己‘站得稍微高點’,自己的所做所為,就能成為不可更改的‘現實’了嗎?”
beta青年這句話,驚得想再抽一口香煙的周校董煙已經遞到嘴邊,但始終無法再張嘴,而是驚懼疑然地盯着面前的beta青年——
“以為自己‘站得夠高了’,這何嘗又不是一種天真呢?”
說完,宋景鄰輕輕扔了手裡的那幾張紙。
紙輕飄飄地落在辦公桌上積壓的文件山上,已經滿頭大汗的老校長畏懼地擡眸,瞄了一眼後,他伸出蒼老的顫抖的手接過這幾張紙。
周校董則扔掉了手裡的煙頭,油光滿面的臉上仍是不屑:
“年輕人,我承認,你是有幾分口才,但是,你隻是一個普通的高中語文老師不是麼?你為什麼不能安分守己地好好教你的語文呢?”
就在周校董說完,并試着再一次将煙遞到嘴邊時,就在他以為這一次對面的年輕beta總該啞口無言,無法反駁的時候,他忽然聽見了beta那淡然的,沒有一絲起伏的聲音:
“看來,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周校董掐着煙的手又是一滞,他擡眸,向beta掃去——
同樣地,宋景鄰也在注視着他,隻不過,宋景鄰的目光很平靜,滲不出一絲情緒。
在瞥見對方眼裡的茫然與微懼後,宋景鄰感覺已經沒啥好說的了,他想退了,再以退為進。
不過,他還是有那麼一點不甘心,所以臨走前,他還不忘恐吓一下躲在周校董身後的周朔:
“18歲,正好是可以判刑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