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卡斯基申請成為莉娅和力利的監護人,負責照顧姐弟倆到莉娅的法定成年年齡,對此莉娅表示…理解不能。
海軍内部為了照料同僚好友遺孤而提出申請監護,甚至辦理收養手續的海軍并不少見。感情深厚的好友去世,想要照顧對方的孩子當然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是戴安娜或者笛吉爾想要申請監護,莉娅完全沒有疑問。
但…薩卡斯基?
先不說和這位中将先生完全扯不上關系的薇安,就算是同為奔赴前線一年到頭不着家的加侖,和薩卡斯基也并沒有任何交集。
誠然她确實非常想抱未來海軍元帥的金大腿想得不得了,但也隻是希望薩卡斯基能保她和力利小命,抱大腿抱到現在這份上…天上是不會掉餡餅的。
力利在嬰兒車裡躺了一早上,怎麼也不肯再待在裡面。但環視薩卡斯基的辦公室…一間海軍中将的辦公室居然沒有任何裝飾物。
紅木地闆上擺了一張沉重碩大的黑色方形辦公桌,門邊靠牆的位置擺了幾把實木的靠背椅,雖然擺得很整齊,甚至徒勞地擺上了灰色波點圓形坐墊,但絲毫無法掩飾整個空間之單調乏味…副官先生為了待客不那麼失禮也是絞盡腦汁。而莉娅對薩卡斯基生活情趣意識之貧乏也有了新的認知。
莉娅隻好在辦公室的一角鋪上了米白色的嬰兒爬行地墊,上面畫着玩具船和卡通小魚的圖案,鋪開來占掉辦公室的一半,和另外半邊薩卡斯基的辦公桌泾渭分明地劃分出兩個世界。
買嬰兒車時店員熱情地推薦:這是一款非常輕便的泡沫感地墊,平時鋪在房間裡可以讓嬰兒爬來爬去自由地玩耍,需要打掃衛生時也能随時疊起來。疊起來後面積隻有一塊瓷磚那麼大,十分便于攜帶,所以也可以在野餐時帶出去。
于是這款墊子後來成為了莉娅獲得的贈品之一。第一次使用她頗為滿意,決定有需要的話一定會回購的。
力利把七巧闆擰成了麻花,得意地在姐姐面前揮着手咿呀咿呀地要求表揚,莉娅把他摟在懷裡親了親他的小胖臉,誇贊道:“我們寶寶做了個什麼東西呀?看起來真有意思,力利真棒!”
澤法幾乎是立刻就離開了灰色波點的坐墊,經過禮貌地征詢後加入了他們,他脫下鞋踩在墊子上,力利噌噌爬過去兇悍地用七巧闆砸了一下他的腳指頭。
澤法不痛不癢地低下頭:”咦?”
莉娅觀察了一下,恍然大悟:“他喜歡看小船,大将先生踩着魚走吧,不要踩到船。”
在澤法不踩船的圖案了以後,力利很大方地與他和平相處,甚至罕見地能邊掰着七巧闆邊和他咿咿呀呀聊起來。要知道他平時連笛吉爾都不愛搭理的。
力利看起來不需要特别照顧,于是莉娅被薩卡斯基揪了出去。
現在瑞恩坐在她身邊,薩卡斯基坐在辦公桌的對面,一式三份的申請表在每人面前放了一份,氣氛十分嚴肅,場面非常正式。
澤法坐在辦公室另一頭逗小孩,力利興奮地咯咯直笑,澤法“喲西喲西”哄孩子的聲音傳過來,氣氛莫名溫馨,場面異常和平。
莉娅面對着薩卡斯基剛硬的面龐,身在曹營心在漢。
瑞恩:“雖然我是編制在政府不需要太遵照海軍的規定辦事是沒錯,但你們作為海軍和海軍家屬,這個流程最好還是在公證處完成,而且那地方又不遠,不就在二樓嗎...”
薩卡斯基:“他本來是政府部門派遣到海軍科學醫療部的政府學術研究員,但後來他和他的貴族家庭因為政治包辦婚姻撕破了臉,所以被家族打壓冷藏,幹脆棄暗投明轉而為海軍工作了。”
莉娅:“咦,是因為要和現在的太太私奔嗎?”
瑞恩:“你怎麼知道…啊我的婚戒嗎…好吧,事情其實比薩卡斯基中将說的要複雜得多了,但你還小,不了解那麼多也不要緊。重要的是我雖然為海軍工作,但身份上來說依舊隸屬政府,我來做擔保人會為你們省去很多麻煩。話是這麼說,其實也不是我不想入軍籍,可政府那邊不…”
薩卡斯基:“也可以這麼說。他的妻子和你一樣是海軍烈士的遺孤,根據保護協議,她的名字不能被透露。”
莉娅:“诶~私奔诶,軍醫先生是這麼浪漫的人呀。”
瑞恩沉默了一會兒,留着厚厚大胡子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他清了清嗓子:“時間不早了,我先履行擔保人的責任,把監護人義務宣讀一遍...”
莉娅:“軍醫先生,你的脖子和耳朵好紅啊。”
瑞恩:“......”
莉娅:“軍醫先生真的很喜歡太太呢。”
瑞恩掏出錄影電話蟲:“總、總之,我、我就開始全程錄像了…”
薩卡斯基起身,伸手按住那隻還在沉睡的電話蟲,盯着瑞恩的眼睛淡淡道:“不要浪費這個時間,錄關鍵的部分就行。”
莉娅覺得瑞恩的神色突然凝固了一下。
瑞恩神色肅穆:“流程還是走一下吧。薩卡斯基中将,莉娅·諾比歐小姐,請容許我先進行自我介紹。我本名瑞迪杜卡·恩提思·左拜撒林,出身于…啊好疼。”
力利的七巧闆從另一邊精準地甩到了瑞恩的後腦勺,莉娅趕緊把七巧闆收起來:“對不起呀,軍醫先生,你還好嗎?力利!姐姐說過不可以亂扔東西的吧!玩具沒收,今天你不可以再玩七巧闆了!”
力利聽得懂莉娅責備的語氣,莉娅很少在外人面前批評他,這兩三個月因為莉娅沒時間管教有點恃寵而驕的小力利頓時不服氣地噴着口水泡啊啊大叫起來,莉娅危險地眯起眼睛,澤法立刻和事佬似的提着力利的小胖手把他拎起來:“男孩子就要早點獨立,撒,我們來學走路吧。”
薩卡斯基拿着錄像電話蟲敲敲桌子,拉回莉娅的注意力:“我簡單地說一遍。你父親是軍方将領,你母親也是海軍屬醫院的内部人員,作為烈士的孩子,軍方不會對你們疏于照顧,所以安排會安排海軍内的人申請你們的監護權,但是…”
海軍中将非常微妙地停頓了幾秒。
“但是政府一定會從中阻撓,原因你不能知道。你可以知道的是,今天早上在市場發生的事情不是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莉娅顫了顫睫毛,垂下眼簾,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薩卡斯基把申請書往她面前輕輕一推:“申請監護權也是為了你們的安全,為此軍方需要你自願意向的錄音和簽字,以應付政府的刁難。被安排申請監護權的人是我,如果事情順利,政府再對你們出手就是襲擊軍屬,我将有權調查甚至于問罪。為了避免這種局面,政府大概率不會再對你們采取極端手段。”
莉娅的手從桌下伸出來,摁在申請書上,默默地盯着上面的表格選項。
雖然薩卡斯基明确地說了“你不能知道”,但又變相地告訴她以下情報:一,政府和海軍現在關系不睦;二,力利被拐是世界政府的手筆;三,如果不同意海軍的監護權申請,政府還會繼續對她和力利下手,但隻要她同意,作為本部最有實力的中将之一,薩卡斯基會給予他們庇護。
以及如下暗示:
你們是海軍軍人的孩子;
海軍是你們的依靠,世界政府對你們不懷好意;
你們父親的死和政府有關系;
我很強大,我可以保護你們。
這是很基礎淺白話術,誘導性很明顯。就類似于你去買衣服,店主極力向你推薦一款看起來既漂亮又舒适的外衣,同時有意無意地貶低對面那家店,說對家賣的是劣質貨,還會對路過的你強買強賣。但如果你辦了他家的會員卡,對家敢對你強買強賣,他們就會幫你脫身,把對家打回去。
然而他不告訴你會員卡要多少錢才能沖一張。
雖然并不是多高明的手法,但是對付一個剛剛經曆了父母雙亡的十一歲小姑娘,足夠了。
薩卡斯基的手交握在桌面,他直視着莉娅清澈的湛藍色眼睛,語調低緩:“基于你的家庭背景和現狀,我希望你能夠答應軍方的提議。請你相信海軍。”
澤法冷靜的聲音從莉娅身後傳過來:“薩卡斯基,你說得夠多了,讓她自己做判斷。”
莉娅回頭看了一眼,力利在墊子上似乎有些無精打采,哼哼唧唧地坐在原地不肯再走動。
莉娅知道他是困了,但睡前力利要喝奶粉。莉娅對薩卡斯基抱歉道:“不好意思中将先生,軍醫先生,暫停一下好嗎,我很快就回來。”
熱水瓶和奶粉都在嬰兒車下面,莉娅把東西取出來,力利就依偎在她身邊安靜地看,大眼睛困得一眨一眨。
莉娅試了試溫度,把奶瓶遞到力利焦急伸開雙臂的手裡,摟着他輕輕哄拍。力利吸着奶嘴慢慢合上眼睛,莉娅邊輕輕拍他的背,邊垂下眼思考。
監護人申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