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日料店出來,鬼蜘蛛點了根煙:“道伯曼,你剛剛看到那老頭的臉色了嗎?”
道伯曼沒理他,盯着一路沉默的薩卡斯基看了一會兒,問跟在後面的副官:“你上司是不是喝醉了?”
副官是臨時跟随薩卡斯基赴宴,一晚上守在長官身邊,擋了不少酒,出來時走路都打飄。所幸多年的高素質副官職業道德還讓他勉強維持着幾分清明。
聽到問話,副官先遲鈍地反應了一會兒,接着搖頭:“薩卡斯基大将沒有喝醉過。”
意思就是不知道了。
鬼蜘蛛打量着薩卡斯基面無表情的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問:“喂,薩卡斯基,喝醉了嗎?”
薩卡斯基擡起烏黑的眼瞳看他:“怎麼可能。”
鬼蜘蛛哼笑:“你一個人喝的酒比整張桌子所有人喝的加起來都要多,竟然還沒喝醉。”
薩卡斯基冷着臉:“趕緊都回去,明天早會不要缺席。”
火燒山最後出來,聽到這話拍了拍鬼蜘蛛的肩:“大家都喝了不少,早點休息吧。”
他本來想就近拍一拍薩卡斯基,但這位同僚身上散發着很重的生人勿近,近了就會死的氣息,火燒山伸到半空的手就自覺地打了個轉。
道伯曼中将現在自诩是有家室的人,見同僚友人都沒什麼事,擺擺手率先幹脆利落地走了。鬼蜘蛛和他有一段路同路,也一搖一擺地跟着離開了。
火燒山看看走路都走不到一條直線上還掙紮着要送長官回家的副官,再看看雖然不說話但明顯走路很穩的薩卡斯基,伸手扶了一把副官:“你先回家去吧,别讓夫人孩子久等。”
副官晃着腦袋看向長官,見對方點頭,才大着舌頭告辭:“那…那屬下就先退下了。薩卡斯基大将就,就麻煩您了,火燒山中将。”
雖然并不覺得薩卡斯基需要他送回家,火燒山還是好脾氣地應下了。
他酒喝得不多,有點醉意,但也不重。今天晚上主要是薩卡斯基在應付酒局,道伯曼和鬼蜘蛛也喝得多,算起來反而是他喝得最少。
火燒山沖薩卡斯基一揚頭,玩笑道:“走吧,我送醉鬼回家。”
薩卡斯基瞥他一眼,走在了前面。
火燒山兩步跟上,和他并肩而行:“世界政府這兩年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這種貴族也能出任要職,簡直是胡鬧。”
薩卡斯基淡淡地表示在聽:“嗯。”
薩卡斯基私下裡不愛說話這件事火燒山是很習慣了,如果他不主動開口,他們能一路沉默着走回家。
火燒山:“再怎麼說,拿軍事行動做酒桌上的賭注太兒戲了。你居然也會答應跟他們喝。”
薩卡斯基:“送上門的裝備,我當然要不客氣地收下。”
火燒山:“話說回來,沒想到你這麼能喝啊。斯潘達帶來的人全被你喝趴下了,他家老頭子臉都氣黑了。看來往年的新年宴會慶功宴,都沒能讓你喝盡興啊。”
薩卡斯基:“哼。”
火燒山有一句沒一句調侃着同僚走了一會兒,漸漸感覺有點不對勁。
就算他沒去過薩卡斯基家,也知道将領的别墅區絕對不是往這個方向走的:“等一下,薩卡斯基,你這是要去哪裡?”
薩卡斯基聲音聽着很冷靜:“回家。”
火燒山懷疑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臉色,薩卡斯基大将目不斜視,臉色和以往一樣冷酷兇惡,步伐也铿锵有力。總之各方面看起來都非常正常。
也許他在别的地方安置了住處呢,海軍大将誰還沒點錢了,想本部範圍内換個地方住也完全沒毛病啊。
火燒山這麼想着,默默跟着薩卡斯基走過了夜晚冷冷清清的綜合廣場,穿過了馬林梵多居民市場,走進了一棟海軍家屬居民樓。
米色的挂着可愛幹花和布偶門牌的房門出現在眼前時,火燒山的思緒在腦海裡轉了整整10秒鐘,還是沒有為身邊認識數十年的同僚兼同窗找到一個合理的借口。
夜已深,和馬林梵多綜合廣場另一頭的夜間“休閑娛樂區”不同,居民區可以說是萬籁俱靜。以火燒山的耳力還能聽見隔壁屋裡男主人豪邁又香甜的呼噜聲。
如果不是薩卡斯基走錯路,除非他金屋藏嬌養了女人,不然這個鐵血男人絕對不會在這種人口密集的地方置房産。
火燒山想起一樓那條不知道誰家養的看門大狗,他們上樓時狗警覺地睜開眼,看到薩卡斯基之後就動了動耳朵,放松地趴下了。
那麼走錯路的可能性也就基本排除了。
不知道門後住的是個什麼樣的女人,真是勇氣十足,肯定也充滿魅力才能讓醉酒的薩卡斯基大将念念不忘地找上門。
火燒山安靜而略有一點期待地等待薩卡斯基敲門。
薩卡斯基抱着手眼神深沉地盯着門。火燒山看着他的臉色,覺得還是不要打擾他比較好。
五分鐘,薩卡斯基臉色一冷:“哼。”
他扭頭對火燒山說:“你敲門。”
火燒山:“為什麼你不自己敲。”
薩卡斯基:“不慣她。”
薩卡斯基:“以前一上樓門就已經開了。”
火燒山:看來在女人面前,薩卡斯基也還是不改嚴厲本色啊。
火燒山懷着一點莫名的感慨和同情,伸手敲了敲門。
門發出了低沉的金屬敲擊聲,火燒山被酒精稍微麻痹了的大腦清醒了一點。他又嘗試着多敲了幾下,這次是出于别的目的,力度就大了。
薩卡斯基看起來有點惱火:“輕一點。”
火燒山感歎:“實心的鋼制門,薩卡斯基,看來你很看重這位小姐啊。”
薩卡斯基皺眉頭:“關我什麼事,都是她自己弄的。她還”他突然頓住了。
火燒山:“什麼。”
薩卡斯基伸手摸到門牌下,掏出一把鑰匙,慢吞吞地說:“告訴過我有備用鑰匙。”
火燒山:“……”
薩卡斯基緩慢而穩健地開了門,冷漠地對半夜送自己回家的同僚說:“一身煙酒味,别進來。”
火燒山:“……”
誰不是呢。
門打開,火燒山在玄關處看到一隻相框,是某屆海軍學院學員畢業照的合影,澤法老師爽朗的笑容和犀利的眼神讓他的腦袋立刻清明了一瞬。
哦,這裡是莉娅小姐的家,他一時之間把這一茬給忘了。
聽說是小姑娘帶着弟弟出門遊玩了,仔細一算,已經走了幾個月。
薩卡斯基看來是真的喝醉了,連這個也不記得。
正想着要提醒他一句,火燒山就看見薩卡斯基毫不猶豫地合上門,把他拒之門外。
火燒山:“……”
行吧。
家裡每個季節都會換裝飾,倒不是莉娅有多勤勞,隻是櫥櫃裡薇安存了一堆不同系列的整套居家裝飾。
薇安因為自身工作的原因,也并沒有按時按季地給家裡更換這些溫馨漂亮的飾品。後來莉娅當家,整理東西的時候才發現這些包裝都沒拆壓箱底吃灰的裝飾。
薇安品味很好,買的東西都很适合家裡,不同系列換上之後很有煥然一新的感覺。莉娅覺得不用很可惜,所以家裡就有了按季節換家飾的新傳統。
另外在手工業占比遠高于工業的海賊世界,這些美居家飾真的很貴!
很!貴!
莉娅由此對本部将領的薪水有了新的認識。
所以在家裡的四季套裝全部用過兩輪後,莉娅又買了一套全新的。
畢竟薩卡斯基的補貼也很給力。
薩卡斯基當然不知道他每個月給的高額不僅僅用來填充他的胃了,他現在隻覺得被大量酒精灼燒過一遍的胃現在火燒火燎地饑餓。
他在客廳裡站了一會兒,揉着額角去翻廚房。
飯鍋裡沒有留飯,竈台上也沒有溫着下飯的帶辣的菜,鍋碗瓢盆都幹淨整潔,空空蕩蕩。
薩卡斯基皺着眉頭去翻冰箱,沒有放滿側欄空格的布丁,沒有小孩子每天要喝的鮮牛奶,也沒有小姑娘愛吃的各色水果。兩罐辣醬和一塊胳膊長的臘肉就是冰箱裡的全部存貨。
冰箱是莉娅選的家用款,比她的個子高一些,薩卡斯基需要彎下腰才能看見裡面的東西。
他彎腰看了很久,冰箱裡飄散出來的源源不斷的冷氣緩解了腦袋的眩暈感,也讓他意識到了一些事情。
雖然主人離開了幾個月,家裡依然一塵不染,空氣也清新。他知道莉娅走前拜托了戴安娜定時叫人來清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