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曉想要退出這些記憶，卻被拉入更深的意識層面。在這裡，他看到了卡斯迪爾成為第七軍團指揮官的那天，看到了他第一次執行銷毀命令時顫抖的雙手，看到了他在無數個在戰場出生入死的背影...

記憶畫面快速閃回。

卡斯迪爾在夜色中奔逃，身後是追捕的士兵；摯友副官為了掩護撤退而引爆行器；最終在邊境哨站被元帥親自帶人圍堵...

“為什麼背叛，賽裡昂？”元帥的臂刃抵在卡斯迪爾喉嚨上，“為了這些失敗的實驗品？”

卡斯迪爾仰着頭，雨水順着他的下巴滴落：“因為他們還活着...就像當年的我...”

元帥的眼中閃過一絲動搖。然而下一秒，鋒利的臂刃劃過——

鮮血噴湧而出。卡斯迪爾跪倒在泥水中，雙手死死按住橫貫喉嚨的傷口。元帥轉身離去的背影在雨幕中逐漸模糊...

昏迷中的卡斯迪爾突然掙紮起來，聲音痛苦而脆弱。

季曉立刻撤回探查的精神力，将全部力量集中在傷口愈合上。

随着最後一道傷口的愈合，他力竭地癱坐在地，臉色蒼白如紙。

菲德爾急忙扶住他：“塞萊斯特閣下！您還好嗎？”

季曉虛弱地點點頭，生命監測儀中卡斯迪爾的各項指标正在穩步回升。

“難以置信...精神力直接促進了細胞再生。”

卡斯迪爾的手指動了動，睫毛微顫，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總是銳利的眼眸此刻顯得有些迷茫，倒映着季曉蒼白的面容。

“你...”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喉結滾動了一下，“還活着...”

季曉的眼淚突然就落了下來，他想說什麼，卻隻發出一個哽咽的音節。

卡斯迪爾擡起手，指腹輕輕擦過季曉的臉頰，拭去那滴淚水。

“為什麼哭？”卡斯迪爾輕聲問，手指還停留在季曉的臉側。

季曉抓住那隻手，将它緊緊貼在自己臉上。

“我以為要失去你了...”

卡斯迪爾的手指微微收緊，輕輕摩挲着季曉的臉頰。向來克制的雌蟲目光從未如此柔軟。

菲德爾不知何時已經悄悄退了出去，将空間留給了他們。

他聲音沙啞，帶着劫後餘生的疲憊，“我答應過要保護你，怎麼會輕易死去？”

季曉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我看到你的記憶了...那些...”

卡斯迪爾的眼神暗了暗，卻沒有抽回手：“現在你知道我是什麼蟲了。一個滿手鮮血的劊子手。”

季曉搖了搖頭，手指收緊幾分：“我看到的是一個閃耀的靈魂。”

卡斯迪爾的目光微微閃動，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抿緊了唇。

季曉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還有常年握槍留下的繭子。

卡斯迪爾撐起身子，這個動作讓他和季曉的距離驟然縮短。他的呼吸拂過季曉的唇畔，帶着淡淡的血腥味。

“我終于明白了厄瑞波斯閣下所說的精神共振了。”

“真正的力量不是來自改造，而是來自羁絆。”卡斯迪爾的聲音低沉而溫柔，“我一直不懂...直到你的精神力觸碰我的那一刻。”

季曉向前傾身，将額頭抵在卡斯迪爾的肩上：“我害怕...害怕失去你...”

卡斯迪爾的身體僵了一瞬，随後慢慢放松。他小心翼翼地環住季曉，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

“蘇利亞...”他第一次直呼雄蟲的名字，“在戰場上，我從未害怕過死亡。但剛才...”他的手指輕輕描摹着季曉的臉部輪廓。

“想到再也見不到你，我第一次感到了恐懼。”

季曉從未想過會從這個卡斯迪爾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卡斯迪爾的動作牽動了後背尚未完全愈合的傷口，但他毫不在意。

他捧起季曉的臉，額頭抵着額頭：“我見過太多死亡，但隻有你...隻有你讓我想要活下去。”

季曉的眼淚再次湧出，他閉上眼睛，感受着卡斯迪爾溫熱的呼吸：“我以為自己将永遠隻是個異世界的孤魂...”

“你不是孤魂。你是我的...”

“...我的救贖。”

季曉睜開眼，正好對上卡斯迪爾專注的目光。

“卡斯迪爾，我...”

話音未落，一個輕如羽毛的吻落在季曉的嘴角。

“叫我賽裡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