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措不及防的出聲,讓陸璃愣了一會,偏過身看他。
予湫繼續道“他平常對我很好,但不知為何,我跟他說自己要離開時,他把我關起來不讓我走”
陸璃驚訝無比,站起身問道“什麼,你被人關過,誰?那個凡人膽子這麼大,我陸璃的朋友都敢關,他沒傷着你吧”
予湫擺擺手,讓他坐下“我沒事,你别激動,我隻是在想,我一聲不吭的離開,他會不會很生氣”
“他生不生氣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生氣了,要不是天界有規定,不可欺壓凡人,我今天非得下凡好好揍他,你也是,為什麼不第一時間告訴我”陸璃恨鐵不成鋼的坐下,猛灌一口酒。
“這不是怕你擔心嘛,而且我覺得我自己能應付,自我走後,我便時常想起他,你說我是不是生病了”
陸璃把喝的酒全一口氣噴出來,他拍桌而起,憤然道“什麼!你難不成喜歡上那個凡人了?”
“喜歡?”
陸璃扶額無奈,忘了予湫是掌管四季的神,從不沾半點情愛,隻得改口“我胡亂說的,你别放在心上。喜歡不是病,喜歡錯人才是,等你以後就知道了”。
予湫移開視線望向遠處巍峨的山峰,嘴裡念着“凡人的心思真難懂”
陸璃出聲提醒“忘了告訴你,南海的二公主要和太子殿下結親”
這下輪到予湫震驚了,“大哥竟然答應了”
“怎麼不答應,這倆郎才女貌的,天上神官哪一個見了不說好的,要不是前些陣子天庭重務繁多,你大哥抽不開身,他倆早就該成親了”。
予湫哦了一聲,不複再言。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陸璃想起剛剛予湫說的話,随口問道“對了,你剛剛說的那個,是個什麼樣的人”?
予湫想也沒想“男人”
陸璃渾身一驚,跳起來情緒激動的說“啊?男子?我的司季仙君啊,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嘛”
“怎麼了?”
看着予湫那清澈無知的眼眸,陸璃隻覺得腦袋天旋地轉,早知道當時就應該死命攔住他,不讓他去人間走這一遭,這下好了,帝君知道了還不得把他腿打斷。
陸璃狠狠歎了口氣,認命般隻顧着喝酒,沒再搭理予湫,反倒是予湫一副多大點事的模樣繼續賞景。
自予湫走後,沈季沒日沒夜的派人四處尋找,把皇宮内外翻了個底朝天,當日守着予湫的守衛全部都被押入大牢,嚴加拷問。
沈季恨予湫的不告而别,恨他的狠心,恨自己無能為力,以至于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但也隻能恨,他什麼都做不了,他弄丢了他,他時常會想,如果當時自己态度軟一點,說不定可以讓予湫留下,這些年的廟會他都會去。
他無數次祈求神明能讓予湫回來,卻隻換來侍衛們一次次彙報着找不到人的消息,離國上下各個地方都找過了,他等待的耐心逐漸消散,眼裡沒了光亮,隻剩下冷漠麻木的神情。
大臣們沒少勸過沈季立後,沈季忍無可忍,竟将前來進谏的大臣殘殺,從那時起,再無人勸過帝王立後。
後來,沈季下令将廟裡神佛砸個粉碎,不再祭拜,求了這麼久的神佛,神佛卻不曾看他一眼,予湫還是沒有任何音訊。
既然神佛願意裝聾作啞,那自己便讓他們永遠也聽不到。随後放火燒廟,做法極端至此,已然遭到離國民衆不滿,但他滿不在乎,大有想法的守着蓮花池不問朝政。
沈季在夢裡總是能夢見予湫,水天相接的地方寂靜無聲,白鳥展翅盤旋在一扇大門上空,水裡是大門清澈的倒影,予湫如神明般站在門前沉默不語,變成那位高高在上的司季文君,冷漠的神色讓沈季感到一絲陌生。他想伸手去觸摸那人,卻看到予湫頭也不回的走進門裡,門轟然關上,沈季瞬間跌落湖中星河,冰冷的湖水入骨,瀕死之際,他驚醒過來,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在方亭裡睡了一晚。
他喃喃道“予湫,你當真這麼狠心嘛”。
江州,廣白院。
院中四處種着草藥,院内挂滿晾曬的藥材,主房旁立着小草棚,裡面都是各種大小的鍋,其中一個小鍋還在爐子上咕咕的冒着熱泡。藥童拿着扇子不時扇兩下,以免藥材糊鍋。藥味沖天,整個院子都染上藥草的氣味,四季無蚊蟲侵擾。
小院中央,穿着墨綠色的年輕男子将手中的白子無聲落在星羅棋布的棋盤上,對面那人輕輕一笑,也落下一子。
那人不禁開口“廣白兄的棋術越來越精湛了”。
穿墨綠色衣服的男子不答,落子後提醒道“雲生,專心下棋”。
白子攻勢柔中帶剛毫不拖泥帶水,黑子已經占了下風卻也不甘示弱,最終白子險勝,兩人皆擡頭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