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叔,你别打了!都快十點了?!”
過年太無聊,加上這還是滿叔近年來第一次在村子裡過年。滿叔就招呼了村裡回來過年的人打牌。
本來,何堯青還愁過年期間怎麼宣傳村子明年要大力進行扶貧,還會增加就業崗位,讓在外地的人可以盡量回來一些。牌桌上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何堯青也架不住玩了兩把。
可是眼下都快十點,桌上的人絲毫都沒有要結束的意思。何堯青不由得擔心起來,自己還是幹部,這樣和他們厮混在一起打牌,影響總是不好,正要說天色太晚,不準備玩了。就發現大門被人猛的推開,外面的風雪卷了一地。榮铮渾身寒氣的站在那裡。
“榮铮?”
何堯青見狀立馬将手上的東西放下,直接扒過人群跑過去。他被榮铮的樣子吓到了,眉毛和額前的幾縷頭發結滿了白霜,鼻尖凍得通紅。帽子上、肩上都是成堆的雪花。褲腿上也是濕濕的,這讓何堯青不由得想到有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榮铮也是這個樣子。
“你怎麼回來了?現在才大年初二?”何堯青顧不上衆人的目光,急忙将他拉進來。
“哎喲,總算到了!你就是何書記吧!少爺就說要來找你,路上車子防滑鍊斷了,我們走了兩個小時才到!”
何堯青這才發現後面還跟着一個和雪人一樣的男人,他這才震驚中緩過來,急忙将他拉進裡面的卧室,打開了一直沒動的空調。
榮铮看起來像是被凍傻了,仍然何堯青脫掉自己已經濕了的外套。正當他要繼續幫自己脫鞋子的時候,榮铮終于動了,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好,你自己脫。我去給你打點熱水來。”從剛才開始榮铮就一直沒說話,何堯青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了。但是從表情上來看,估計是發生了什麼大事。難道是在家中受欺負了?何堯青猜想。
等到何堯青将熱水端進來,就看見榮铮已經将褲子和鞋襪都脫了,隻剩下一條黑色的秋褲,但是小腿那半截也是濕的。
何堯青将盆放在榮铮腳邊,幾乎是小心翼翼地将他凍得通紅的雙腳放進水裡。
熱水瞬間包裹住凍硬的雙腳,刺刺麻麻的感覺傳來,榮铮這才感受到自己雙腳的存在。剛才一路走過來,大雪最後都快下到膝蓋,一腳下去踩進雪窩,要好一會兒才能拔出來。短短五公裡的路,竟然走了兩個小時才到。
何堯青蹲在地上,仔細的用熱水擦拭着他的腳,終于擡起頭問道:“出什麼事了嗎?”
榮铮張嘴想要說什麼,但是喉嚨沙啞,發不出聲音。他伸手将何堯青撈在懷中,雙臂緊緊抱着他,貪戀的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然後說出了一句,時隔很多年後何堯青還記憶猶新的一句話。
那時候榮铮的臉還帶着風雪的氣息,鬓角和眉毛上凝着細小的雪花,在室内的溫度下漸漸劃開,變成細密的水珠。沾了雪水的睫毛黏成幾簇,在卧室的燈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嘴唇透着青白,還有細小的裂紋。他埋在何堯青的懷中,顫抖着聲音說道:“我...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這下換何堯青震驚了,他不知道緣由,隻能摩挲着對方的後背,安慰道:“怎麼會?不會的,不會的!”
榮铮像是被他的一聲聲安撫終于平靜下來,此時才緩過神來問道:“那你為什麼不回消息?”
“村子裡的通訊塔被大雪壓斷了幾條線路,大家都沒網了,信号也沒有,鄉政府說是明早就派人來修。”
原來是這樣,榮铮埋在何堯青的胸膛中,緩緩吐出一口氣。原來是自己多想了,榮铮沒有覺得自己白走一趟,反而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這就意味那張照片何堯青并沒有收到,他還有解釋的機會。也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樣:何堯青已經投入了徐銘澤的懷抱中。
一切都還來得及。
空調此時才終于發出轟鳴聲,緩緩将暖風送出來。榮铮被聲音引得終于離開了何堯青的胸膛,看着空調說道:“你從來沒看過空調嗎?”
“有火爐了,犯不上開空調。”何堯青撫摸着被雪水打濕的眉眼,繼續問道:“你還沒說,我為什麼會不要你了?”
榮铮埋下頭,将何堯青的腰抱緊了一些。說出了照片的事情。
頭頂的人一直都沒傳來聲音,榮铮埋着頭不敢講話,一直到對方發出一聲輕笑,像是憋不住一樣。頭發被輕柔的撫摸着,何堯青捧起榮铮的下巴,笑眼盈盈的望着他:“在你心裡,我這麼小氣啊?”
“都怪周嘉恺,他這個人,沒有腦子。”榮铮罵道。
何堯青覺得他噘着嘴好玩,俯下頭親親對方。
“我不會離開的,榮铮,除非你不要我了。”
榮铮簡直要溺死在何堯青眼中,他伸長脖子,一隻手将對方帶下來。這是一個帶有冰雪味道的吻,被凍得幹裂的唇紋在何堯青柔軟的唇上摩擦,像粗糙的砂紙劃過絲綢。唇舌間的溫度逐漸攀升,如同冬日裡的篝火,一點點融化了徹骨的寒意。幹燥的唇被舔舐,何堯青嘗到淡淡的鐵鏽味,但是他仍然舍不得分開。